一見這道人,還真是大失所望。
這道人乾巴瘦小,藏身於臟兮兮的道袍在之,本人也是蓬頭垢麵,整個人看著就跟掉毛的雞毛撣子似的。
唯獨一雙眼睛,溜溜亂轉,顯得很是精明。
朱允熥在看他,道人也在看著眼前一行人,越看心越是激動。
這些人,可是真正的貴人。領頭的一老一少身上的裘皮價值千金,身邊的護衛一看就全是久經沙場之輩。
忽然,了塵藏在道袍的手,猛的一抖。
對麵老人身邊,那個羅圈腿的隨從,還有那幾個虎背熊腰的漢字,普通的衣服下竟然都搭配了官靴。而且這些人的官靴,一看就不是凡品。
“嘶!”
了塵心倒吸一口冷氣,他居於山道觀,自然不是真的清心寡欲。用周圍鄉民幫他傳播名聲,若是能引得真正的京師貴人前來,演一出三顧茅廬,他自然身價暴漲,聲名大振。
甚至,擁有一座屬於自己的道觀,也是易如反掌!
“這爺孫二人是誰?”了塵心快速思索著,“大明當朝,這個歲數的皇親國戚,就隻有那麼幾個人...........”
一秒記住m.
當下,老道穩住心神,開口說道,“敢問貴客貴姓?”
朱允熥對邋遢老道笑道,“你不是會算嗎?你算算我姓什麼?”
了塵心一噎,臉上笑道,“貴客,修道之人,不能窺探天機!”說著,挺直乾瘦的身材,繼續開口道,“諸位遠道而來,是為求醫問藥,還是問姻緣,問前程。亦是,要算算運數?”
“哈!”老爺子眉飛色舞的笑起來,“你這老道,口氣不小呀!”
“鄙人一生修道,略有幾分道行而已!”了塵神秘的一笑,側身道,“請,屋裡坐。”說著,對旁邊道人說道,“去,給諸位貴人,泡幾盞雲露來?”
爺孫倆帶著隨從進屋,本就不寬容的屋子,頓時人滿為患。屋子裡到處都是書籍,而且這些書籍一看就是常看的,經常翻動之下,已經有些毛邊兒。
(毛邊就是書頁舊了,邊角沒那麼整齊)
裝,也要三分偽裝七分本事。
就憑這些書籍,這老道就比那些肥頭大耳,隻知道念佛騙錢的禿驢,好上許多。
朱允熥隨口問道,“什麼是雲露!”
“朝霞之露!”了塵坐在書桌後笑道,“取日出日落之水,陰陽調和之意,供於老君像前,七七四十九個時辰,待陰陽調和圓滿。泡以破曉時采摘的香茶,即是雲露!”
“雲露,延年益壽強身健體。若不是諸位遠道而來,等閒人是絕對不能用此物來招待的!”
朱允熥被忽悠的一怔,早晚的露水,放七七四十九個時辰?
那他媽都生蟲子了吧?
了塵繼續賣弄著,“此水,乃是道家秘法,最能洗滌人身的糟粕。喝下之後,有排毒養顏之功............”
排個鳥,那是喝壞肚子竄稀了!
見這老道雲山霧罩的,朱允熥心不喜。他生平最煩的,就是這些自抬身價忽悠人的家夥。
當下伸出手,笑道,“聽說給人看相最準,來來,給我看看?”
話音落下,兩個侍衛無聲站在了塵身側,摸著腰間,盯著老道。
“看這些人緊張之意,眼前這後生定然是家極其得寵的晚輩,說不定還是爵位的繼承人!”
他再看看,對麵那富貴的老漢,看向這後生,那極其寵溺的眼神,心已有了幾分計較。
當下,伸出乾巴的瘦手,捋著胡子,沉吟起來,“敢問貴人生辰字?”
“你不是會算嗎...........?”
朱允熥還沒說完,老爺子忽然開口,“洪武十一年十一月初九,寅世三刻。哪天說是有雪,可是陰了一天,卻沒丁點沒下,隻是刮風。他生下來之後,第二天是晴天,萬裡無雲!”
聽了這話,朱允熥看向老爺子,目光滿是柔情,動情道,“爺爺,您記得這麼清楚?”
老爺子也柔聲道,“咱要是不記得,還誰..........”說著,又無聲一笑。
“命格,貴不可言!”了塵沉吟道,“天該下雪,因你而停。後晴空萬裡,普照大地,此等命數,貴不可言,非人力能看。”說著,又歎息道,“看相為虛,相人為上。這位貴客,你降生時天有異象,一生注定百神庇護,萬金之身。”
“你這說了等於沒說?”朱允熥笑道。
“不過!”了塵話鋒一轉,“你父母緣薄,幼年時略有坎坷,身子時常多病。乃是你祖輩,精心教養才有今日。祖輩對你希望甚深,你性子卻有些頑劣,少時胡鬨,成人後方能成大器。你性格有些執拗,日後未必一帆..........”
話音未落,朱允熥突然把手掌抽了回去。
另一邊,樸不成滿臉怒氣,“道人大膽,胡言亂語!”
“說了!”了塵心暗道,他從爺倆的對話敏銳的捕捉到些信息。
眼前這孩子,很可能是父母不在了,被祖父當成了掌上明珠。更是被祖父寄予厚望,盼著成才。
這時,老爺子上前一步,冷著臉問道,“你方才說,他將來未必一帆什麼?說清楚!”
“魚兒上鉤了!”
了塵心一笑,開口說道,“這位貴人彆急,給你觀觀如何?”
“你............”
老爺子一擺手,製止了著急的樸不成,直接伸出粗糙的大手,笑道,“看吧!”
這雙大手上滿是老繭,顯然這人出身不高。而且關節粗大,一看就是常年拿刀槍的武夫。不過這些老繭已經慢慢變軟,就是說這人已經很多年養尊處優。
“你出身微寒,用刀槍博取身家富貴!”
了塵剛開口,就被老爺子那冰冷的眼神一震,心頭慌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