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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麵從紫金山開始延伸,往遠處去。
掠過山巒,掠過莊嚴肅穆的功臣陵,掠過恢弘的皇陵。
定格在,皇陵邊上,普通的山村。
冬日的陽光有些暖,陽光下的村莊格外安詳。
三三兩兩的老人,倚靠在沐浴陽光的牆角,低聲說笑。
幾隻慵懶的肥貓,或是在老人們的腳邊縮著身子睡覺,或是愜意的伸著懶腰。
空蕩的田地中,還有農人在勞作,過了年就是春耕,一家之主要懂得未雨綢繆。
孩子們在村頭巷尾胡亂的奔跑著,一群人追著一個高舉風箏的孩子。
不過這都是男娃,那些女娃則是一邊幫母親梳洗衣物,一邊羨慕的看著。
忽然,這副寧靜和安詳,被輕微的馬蹄聲打破。
一個年輕的憨厚的,好似軍官一樣的青年,騎著馬出現在村口,疑惑的朝村莊不住打量。
正在靠著樹杈,笑著和幾個洗衣服的娘子,厚著臉皮說笑的裡正見狀一愣。
然後甩來雙腿,嗖嗖的跑過去。
而那些洗衣服的婦人,還有曬太陽的老人們,則是紛紛伸長脖子,朝這邊看著。
“這位官爺,您這是?”
馬上的青年看看裡正,“這這這是趙?”
他一開口,邊上看熱鬨的婦人們心中齊齊遺憾的嘀咕。
“多好的後生,咋就是個磕巴!”
裡正見青年半天也說不出來,笑著接口,“這就是趙家莊!”
“哦哦”馬上的青年點點頭,臉色有些靦腆有些不好意思,“那李大”
“李大旺家?”裡正一聽就才出來是找誰,趙家莊裡,隻有一家姓李。
於是,指著村裡,“西邊把頭第一家!”
“多多謝!”青年在馬上拱手,然後緩緩策馬,在無數道疑惑的目光中朝村莊深處走去。
人們目送他遠去,等他走遠馬上開始七嘴八舌的議論。
“哎,這好的後生咋就是個結巴?”
“找老李家?看著後生穿的好像是個軍官呢!”
“莫不是他家的親戚?”
“呸,他家要是有當官的親戚就不會背井離鄉到這邊了,還投了軍!”
“也對呀,他家要是有軍官親戚,哪會爺幾個都戰死了!”
說著,眾人忽然一愣。
有個婦人壯著膽子說道,“裡正,這回出征,李家大旺也跟著去了。
該不會是”
“老嫂子你彆說,興許還真是這麼回事!”邊上另一個婦人開口道,“上回李家大郎戰死,大上回李家當家的戰死,可不都是軍官來的送信的嗎?聽說,還是個啥百戶呢!”
“不能吧!”有一歲數大的老婦人開口,“剛才騎馬那後生,那股憨厚勁兒,還是個結巴,也能是軍官?當官的,可都要看儀表呢!”
“老嬸子這你就不懂了!”裡正笑道,“大明朝的軍官是看軍功,可不是看誰長得亮堂!我看這後生絕對是個官兒,嘖嘖衣裳下麵罩著鐵甲呢,官還不能小哩!”
“說他磕巴,沒準就是戰場上被人把舌頭剁了一截,哈哈!”
聽他這麼說,邊上一婦人笑道,“裡正,你咋不去投軍,半截舌頭換個官身不是光宗耀祖嗎?你沒了半截舌頭,咱們莊子也能清淨清淨!”
“嗬嗬!”裡正笑道,“若是剁在舌頭上還好,可若是剁了下邊半截,小嫂子你不是要哭死!”
“我撕爛你的嘴!”婦人笑罵,周圍也是一頓哄笑。
“住嘴吧!”一個曬太陽的老漢怒斥,瞪著說笑的眾人,“嘴上積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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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馬在村子中緩慢的前行,眼看要穿出村落,眼前出現個院子。
這院子不似村裡其他的房子,都一個挨著一個,而是微微和其他房子拉開了距離,顯得有些疏遠。
青年在戰馬上下來,不知為何看著院子的大門,眼神中閃爍著些許的畏懼,還有深深的躊躇。
“呼!呼!”
半晌之後,他一咬牙,呼出兩口氣,摘下馬鞍上的褡褳,放在肩上。
“娘,娘,叔兒多暫回來呀!眼看就過年啦!”
青年還沒推開門,就聽裡麵傳出了孩童說話的聲音。
順著門縫望進去,一個幼小的童子,雙手托著下巴坐在門檻上,眼巴巴的看著天空。
“該回來的時候就回來了!”屋裡,傳出一個很好聽的聲音。
緊接著一個帶著木簪,身材明顯比江南女子高一些,武官也寬闊一些的女子,端著個木盆從屋裡出來。
“來,幫娘把衣裳洗了!”女子的手很是通紅,想必那水,很是冰冷。
母子二人圍著木盆,開始洗漱衣物。
“娘,為啥過年要洗衣服?”男童問道。
“過了年就是新年,新年新氣象,窮也好富也好都要有個新樣!”女子笑著說,“按照咱老家山東的規矩,過年要穿新衣服。
沒有新衣服,就穿上乾淨的衣服,一家人坐一塊兒,團團圓圓的吃餃子!”
男童本來興致勃勃的聽著,聽到這裡,臉上的笑容卻忽然消失不見了,“娘,咱家隻剩下叔,俺,還有你咧!”
說著,低下頭,眼淚落在洗衣服的水盆裡,“要是叔回不來,就剩下你和俺咧!俺聽村口的人說,這次打仗,死了不少銀哩!”
“瞎說八道!”女子生氣起來,“快,呸幾口,大過年的就說這些不吉利的!”
門外,默默聽著的青年,在瞬間淚流滿麵,牙齒緊咬著嘴唇,流出了血跡。
“娘!”房門口,那男童已經哽咽快哭出聲,“俺怕!大前年俺爺沒了,前年俺爹沒了,今年叔跟著去打仗了,俺怕!”
女子洗衣服的手僵了,愣愣的看著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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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另一條路上,出現趙家莊裡正的身影,他點頭哈腰的給幾個差役指引著李家院子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