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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試開始,奉天殿中針落可聞。
參試的貢士們依次坐好,又朝朱允熥叩拜之後,禮部尚書鄭沂,主考中書舍人劉三吾等人,幾人共同打開密封的箱子,從裡麵拿出本次殿試的考題,交由翰林院書記官,禮部執官等開始發放。
大殿之中,除了紙張摩擦之聲,再無彆的聲響。
雖說皇帝是名義上的主考官,但考場之中依舊有個臨時的監考機構。按照官位大小依次有讀卷官、受卷官、印卷官、掌卷官、彌封官、監視官、提調官、巡綽官等。
讀卷官由翰林院,諸大學士,左春坊學士等人組成。提調官是禮部尚書,侍郎。監察官乃是左右督察禦史和督察院。
考生之中,楊榮作為福建鄉試的解元坐在前頭第三排,試卷剛發下,彌封官上前,撕掉黃封之後,他才能動筆。
考題剛觸入眼簾,他心中就微微叫苦。
果然如老師那日所言,除了經文講義,光是策論就有四篇。
“問帝王之政與帝王之心!”
“周唐外重內輕,秦魏外輕內重各有得論!”
“諸葛亮無申商之心而用其術,王安石用申商之實而諱其名論!”
“土地兼並之根與之害!”
一時間,難以下筆,心中躊躇良久之後,然後按照殿試要求的格式,先在空白處寫上自己的姓名籍貫,緩緩落筆。
“臣對:竊聞王道之臨馭宇內也,必有經理之實政,而後可以約束人群,錯綜萬機,有以致雍熙之治!”
“洪惟大明洪武太上皇帝,睿智原於天授,剛毅本於性生。草昧之初,即創製設謀,定萬世之至計;底定之後,益立綱陳紀,貽百代之宏章。”
這就是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好處,雖他的老師侍郎夏元吉不可能對他私相授題。當然儘管夏元吉是侍郎,可這考題的題目他也不知道。但他的老師,還是能在某些地方給予他最關鍵的指點。
當今天子至孝,問帝王之政這種題,落筆誇讚太上皇他老人家就是了。
起碼,誇讚太上皇是沒錯的,首先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而坐在倒數第四排的山東貢士韓克忠,得到試卷之後卻久久不曾動筆,眼神都落在那道土地兼並之根與之害上,不知怎地,滿腦子都是老家鄉間,這些年來的見聞。
想了許久,緩緩落筆,“土地兼並曆朝曆代之頑疾也,臣竊以為土地兼並之根,在於貧富,在於不均,在於天災人禍。富者越有,高價買田,貧者徭役賦稅不勝其苦,一年勞作隻得果腹。稍有天災,縱使油田七八畝,牲畜一二之中人之家,亦不免賣田度日。”
“臣之鄉,大富者有天九,貧者僅有一。富者田壟縱橫,貧者無立錐之地。官府每年開墾田地,亦富戶或是高價競買,或是人力換之,貧者不可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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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場中,到處都是落筆的聲音。
朱允熥端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注視著考場,忽然餘光瞥見,坐在錦墩上的六斤,不安的抖著腿。
“你老實點!”朱允熥低聲嗬斥。
六斤頗為畏懼的低頭,小聲道,“父皇,兒臣,兒臣想小解!”
“你怎麼一到關鍵時候,就弄這些?”朱允熥沒好氣的說道。
“憋了大半個時辰哩!”六斤眨眼,無辜道,“方才兒臣說小解了來,您說不能耽誤吉時...”
“王八恥!”朱允熥搖搖頭,對王八恥說道,“帶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