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不懂!”
“你還是個人!”何廣義抿了一口,“本官明日啟程回京,你可願跟在本官身邊效力?”
張二郎驟然呆滯,因為何廣義的話,無異於讓他一步登天。
他一個陰溝裡的臭蟲,居然能入京跟在大官身邊,得到一份前程,這等機遇簡直千古罕見。
可是,他卻沒有頭腦發熱,而是沉思半晌,很鄭重的說道,“小人謝大人栽培,生我者父母,可父母對小人,都沒有大人的恩德大。”
“小人能侍奉大人左右,是小人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可是小人,不能答應!”
“哦?”何廣義有些意外,但也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
“小人出身低微,除了一身力氣好勇鬥狠之外彆無長處。再說這些年,壞事也做了不少。許多事不是洗心革麵,就可以當沒發生過的。小人這樣的人,呆在大人您的身邊,稍有不慎就連累了大人。”
何廣義喟然長歎,“這世上,能如你一樣看清自己的人,不多啦!”
說著,他站起身,緩緩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繁華街市。
“本官說過給你一份前程,就要說話算話!”說到此處,當啷一聲,一塊青銅腰牌,扔在了張二郎麵前桌子上。
“先做個小旗,跟在郭元善身邊學學。三五年後,若做得好自當升遷!”
張二郎愣住了,呆住了,傻了。
“還不快謝大人。”陪坐的郭元善笑道,“你這造化我看了都羨慕,在你這麼大的時候,我還是個普通番子!”
“大人!”撲通一聲,張二郎跪下,哽咽叩首,“小人,決不辜負大人的厚恩!”
何廣義看著窗外,沒有說話。
“既做了錦衣衛,手下那些買賣,就不可親自沾手。另外,不怕告訴你,城內城外這些牛鬼蛇神也到了掃清的時候了,你要有分寸。”
郭元善是真心喜歡張二郎,所以特意開口告誡,“往後好好做人,好好當差,知道嗎?”
“小人卑職一定腳踏實地勤勤懇懇!”
“場麵話不要說,比你說的好聽的人,本官見了多了。說的天花亂墜聞者落淚,可說完之後,有幾人能做到?”
何廣義淡淡的開口,他依舊看著窗外,臉上掛著幾分讓人摸不透的神色,“就好像陛下說過,許多人一開始都想做好官。可現實,讓他們不得不隨波逐流!”
“漸漸的,每個人都有變壞的理由。”
“你是錦衣衛,錦衣衛太守規矩也不成。其實做人太循規蹈矩也不成,尤其是男人,誰一輩子不弄幾次歪門邪道?”
“但,要把持住!”
“太正義其實也不行,滾滾紅塵其實是渾濁之世,太正義不但格格不入,反而會把自己氣死!”
“水清則無魚,但也不能讓黑暗壓住光。”
“可即便紅日當空,也有照不到的地方。”
“我們錦衣衛是皇上的耳目,有著莫大的權柄,但也不可能顧得上世上的所有。”
一番話,讓張二郎有些迷糊,怔怔的看著何廣義的背影。
“凡事,儘力而為。做人,謹守底線!”
說著,何廣義放下手中酒杯,慢慢回身,對張二郎笑笑,“以後跟著郭元善吧!本官明早要動身回京了。”說著,轉身出去。
“恭送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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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廣義走下樓梯,上了馬車,剛坐好就聽繁華的街上傳來喧嘩。
掀開簾子一看,原來是布政司衙門在鬨市之中搭建高台。
周圍百姓紛紛議論,興高采烈,“聽說沒,抓了許多白蓮教的妖人。官府要把他們淩遲處死,活剮七七四十九天!”
"該,這些造反的妖人,死不足惜!”
“娘的,到時候我弄個馬紮,天天坐著看!”
何廣義笑笑,馬車開動,剛走出兩條街,又聽了陣陣喧嘩。
再次掀開車簾,隻見大隊兵丁,押著數十個垂頭喪氣好似江湖人物一般的人,走街串巷大聲吆喝著他們的罪名。
什麼殺人縱火,欺行霸市,設局放貸,逼良為娼
這時,何廣義清晰的聽到,車廂外有路人不屑的低聲道,“草,早乾雞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