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城出發已有數日,一路雙馬交替不停,也不過侃侃才行了三分之一的路程。這還是他們都是騎兵,若都是步兵,隻怕走走停停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到雲南。
“昨晚上著涼了?”藍玉策馬不緊不慢的跟著朱高煦,開口問道。
“沒!”朱高煦在身上擦擦沾了鼻涕的手,“藍帥,還有多久?”
“著急了?”藍玉在馬上問道。
連日來的急行軍,朱高煦這樣的年輕人都有些吃不消,不耐煩之色溢於言表。可藍玉卻渾然好似沒事一樣,整個人老神在在沒有任何異樣。
“也不是!”朱高煦笑笑,“就是不知啥時候到,心裡沒底!”
“那還是你著急了!”藍玉揮著馬鞭,“老漢怎麼教你的來著,想打勝仗就要有耐心。”說著,忽然用馬鞭點點朱高熾的護肩,“你看過老虎捕獵沒有?耐心,小心,才能一擊必中。”
“藍帥教訓得是,也不是急,就是我是性子急!”朱高煦訕笑道。
“性子急更不行,性子急就要磨,什麼時候性子不急了,才算合格!”藍玉板著臉,“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帶兵打仗也是一樣。咱們是雙馬一路疾馳,你想想看這時候用兵的聖旨可能也還在路上。四川等地的官軍要先集合然後再開赴昆明,還有後勤輜重等,然後再從昆明出發,這一路上有的熬呢!”
“打仗,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等,等自己人集合,等先鋒的回信,等敵人到達戰場。”
“真打起來,反而他娘的快了,三五下分出高低,幾個月分出勝負!”
“那要等多久啊!”朱高煦哭喪著臉,“那不成咱們爺們到了昆明也還要等?”
“誰跟你說咱們到昆明?”藍玉橫眼。
“那咱們這一路?”
“直接去隴川,然後奔騰衝!”
“您不是說,要等各地的兵馬集合了”
“你小子是不是傻?”藍玉皺眉怒道,“老子何時說要等他們了,他們的總兵官都是老行伍,知道怎麼把隊伍帶過去,下麵各層官吏知道怎麼運送糧草和輜重。”
“軍隊隻能有一個主帥,但軍隊不是主帥一個人的。大夥各司其職,各儘其能。難不成所有的事,都要主帥親力親為?他娘的誰會分身啊?”
朱高煦聽了也不敢頂嘴,低聲嘟囔,“以前是你說的帶兵要身先士卒”
“你小子還是曆練得少,我看呀你要真想合格,起碼現在軍中呆個三四年!”藍玉哼了一聲,“榆木腦袋,太嫩!”
“那不去昆明,咱們去騰衝那邊作甚?”朱高煦問道。
藍玉跟看傻子似的看了看對方,冷笑道,“從昆明統領大軍第一站是哪?是不是隴川?要打的第一仗是不是在騰衝?”
“去乾嘛?去勘察地形,難不成是逛窯子?”
“地形?”朱高煦再次不解,很是懵懂。
“你要是我兒子,我直接就弄死你,再生一個!”藍玉罵道,“太他娘的笨了!”說著,一邊策馬一邊指著視線之中的山川說道,“你以為哪次大軍出征,都有地圖嗎?你老子在遼東,那是多少代人用命淌出來的地圖,雲南那邊山高林密,哪找地圖去?”
“作為主帥,是不是要熟知地形?哪裡有小路近路?哪裡方便敵人埋伏?哪裡可以強攻,哪裡可以用騎兵,哪裡是高哪裡是低,哪有水源,哪裡適合暗影紮寨,是不是都要知曉?”
“再說了,若是不勘察地形考察戰場,咱們數萬人到時候怎麼拉開。人一過萬就看不著邊兒了,戰場上首尾不能相顧,指揮不能通暢,又沒有足夠的寬度讓咱們大軍拉開,怎麼打?”
“到時候,咱們自己人和自己人都能先打起來!打仗,就是兩點,觀察猛攻。為何觀察在前,你他娘的兩眼一抹黑那不是打仗,那是去找死!”
馬背上,朱高煦讓藍玉罵得抬不起頭來。這些日子,他越是跟藍玉在一起,越覺得自己實在是井底之蛙,什麼都不明白什麼都不知道。
“前邊是株洲邵陽,過了這邊前邊的山更多,更是漢苗雜居之地,老子選的這條路,就是為了讓你磨練眼神的,你以為帶你看風景?”
“你信不信,這時候黔國公沐春他們,也正帶著親兵在最前邊偵探地形呢!你覺得趕路是在熬時間,告訴你,對普通士卒來說,天天趕路不如痛快的廝殺過癮。可對於將帥來說,就沒有沒用的時間。”
說著,看看垂頭歎氣的朱高煦,笑道,“等到了那邊,老漢豁出去臉麵跟沐春說當先鋒,你來不來?”
“來!”朱高煦馬上大聲道,“您去哪我就去哪,跟您學!”
“估摸著第一戰,是翻高良公山打對方一個出其不意!翻山時兵不宜多,有千人就夠了!”藍玉笑道,“不過,難在咱們是佯攻,非重甲不可!”
一想到要作為先鋒,朱高煦就抓耳撓腮。不過他忽然臉色微變,開口說道,“您怎麼知道要翻山?”
“我當年走過那條路!洪武十五年平滇之戰!”藍玉傲然道。
“您既然走過,為何還要勘探”
“遭娘瘟的!”藍玉暴跳如雷,“以前走過就不用勘探了?你他娘的昨天還吃飯了,今天就不用吃了?”章節錯誤,點此報送(免注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