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淩漢看著他,繼續說道,“老夫跟你祖父關係不錯,你曉得吧?”
“晚輩略有耳聞!”
“當初辦軍需,你祖父是正,我是副。一開始我以為你祖父那人是主公的親姐夫,定是個不好相與的。卻不想他待人和善,知道自己莊稼漢出身什麼都不懂,所以大事小請都讓我們這些書生做主。有了功勞,也從不藏著,一五一十的告訴主公,給我們請功請賞!”
說著,淩漢的拐杖落地點了點,“好人,好人!”
這話,讓李景隆更加納悶,不知對方是什麼意思。
“若不是要辭官了,這話老夫也不會說!”淩漢長歎,繼續道,“本想著過幾日登門拜訪,既然今日碰到了,老夫也多嘴,跟你多說幾句!”
“老大人請講,景隆洗耳恭聽!”
“談不上,不過是幾句閒話而已!”淩漢見周圍無人,笑道,“老一輩死的死老的老,如今到你們年輕後生獨挑大梁的時候了。曹國公,你是世襲的勳臣,又是這些年皇上這邊數得著的大紅人,有何打算啊?”
“老大人謬讚了,晚輩算什麼紅人,不過是忠君愛國儘到臣子的本分!”四下無人,李景隆挨著淩漢坐下,一老一少悄悄的說話。
“這話不儘不實!”淩漢笑笑,“人老了多嘴,老夫一輩子謹慎。臨老見到你們這些後輩,忍不住就想多說些。你放心,老夫沒害你的心思!”
“晚輩不敢”
“你與你祖父與你父親都不同!”淩漢繼續開口,“他倆一位是憨厚老成之人,一位是才華橫溢戰功彪炳。但他倆都有個共同點,那就是獨善其身!”
“你想想,你祖父一輩子除了和太上皇之外,跟誰關係特彆好?你父親一輩子,除了太子爺之外,還跟誰走得近?”
這話,頓時讓李景隆心中一沉,思索起來。
“反過來到你這一輩,跟誰都好,是吧?你曹國公是出名的好人緣,好說話,好辦事!”淩漢笑道,“可是老夫再問問你,你這人緣哪來的?”
“是你這些年刻意結交的嗎?還是你本來就有孟嘗君子之風?”淩漢笑著搖頭,“恐怕都不是吧?”
說到此處,老頭頓了頓繼續笑道,“首先是你的家世,皇家的親戚。皇家親戚不多,你李家是最重要的一門。再者,最重要的事,恩出於上!”
“無論太上皇,還是當今皇上,對你都刻意提拔栽培委以重任,讓你平步青雲在朝中如魚得水!”
淩漢歎口氣,“你風光無限,連各行省都知道進京辦事找彆人,都不如找你曹國公,是吧?”
“您這話晚輩”
淩漢擺擺手,“我管著吏部呢,啥事不知道?這些年你舉薦的條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
李景隆頓時不說話,麵色尷尬。
“恩出於上!”淩漢加重語氣,“你少年喪父,功勳遠不如旁人卻能位居高位,靠的是皇恩。皇恩給誰都是給,為何給你?”
“就以為你是皇家的親戚?那可未必吧?”
“老夫說幾句大白話,國朝自從洪武二十八年之後,今上開始問政,國朝權柄開始新老交替。今上雖說是嫡皇孫,名正言順之君。可手中,也並沒有太多可用之人吧?”
“用老臣,則弊不可除。用新臣,卻需要時間來培養!能用人的人不多,所以你曹國公才脫穎而出,成為心腹!”
“是不是這個道理?”
李景隆額上冷汗淋漓,如夢初醒。
這番話的信息量太大,也驟然點醒了他。
“如今該死的死了,等死的撤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淩漢繼續開口道,“你若是再走以前的老路,這朝堂還有你立足之地嗎?”
“還是那句話,恩出於上!能給你的,也能拿回去。小聰明總是小聰明,不足以立世!”
說著,淩漢再次站起身,“這話,老夫也不怕外人知曉。就算皇上知道了,也會誇老夫點醒你,誇老夫說的好,說老夫是愛惜後輩。”
隨後,緩緩朝靈堂走去,“曹國公,你還要記住一句話,牆倒眾人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