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
屋內一點都不冷,可朱高熾卻如墜冰窟一般,從骨子裡心底膽寒。
「您」
「臣」
他真就像是剛從冰窟窿裡撈出來的似的,渾身顫抖著,眼神空洞著,張著嘴卻半點都說不出話來。
不單是他,這屋裡所有的人,都在瞬間失態。
文官們不解的看向皇帝,而武將們則是在納悶之後的第一時間,眼睛唰的直接射向了在地上癱軟的朱高熾。
平安粗厚的手掌,輕撫著腰間精美的短刃。
駙馬都梅殷眼睛眯成一條縫,直勾勾的盯著朱高熾的後脖頸子。
突然之間,朱高熾就好像自己是一條
是一條被扔在岸上的魚,不得呼吸
「你丫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會死人的!」朱高熾心中大吼道,「這時候了,你還有閒心跟我在這兒扯犢子嗎?」
想著,他陡然警醒。
心中委屈道,「熥子,你丫是不是開始防著我了,怕我這個位高權重的王大臣,將來成為你兒子的掣肘?或者說,我這個王大臣,將來會欺負你兒子,要這要那?」
「這麼多年,我他媽沒有功勞也沒有苦勞」
突然,就在朱高熾心中委屈的時候,他猛的又想到一種可能。
抬起頭,不可思議的看著朱允熥,哽咽道,「皇上?」
聽到他的呼聲,朱允熥蠟黃的臉淡淡的笑笑,且朝他伸出手,「兄弟」
哢嚓,就像一道閃電劈中了一般,朱高熾整個人都蹦快了。
他忽的爬起來,走到朱允熥床前,拉著那隻伸出來的手,「皇上,你不會有事的嗚嗚嗚!」
「不許哭」朱允熥開口,「咳咳咳咳」
「小點聲,外邊聽見!」徐妙錦在邊上,遞過一個手帕。
「嗚嗚嗚」朱高熾用帕子捂著臉,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感,聲淚俱下。
熥子在這時候還跟他開玩笑
不,這不是開玩笑,而是熥子在托孤呢!
看看屋裡這些人吧,解晉和辛彥德都是負責詔書的,梅殷的皇家的親戚做見證平安是武將代表著軍隊
為什麼要托孤
隻有一個可能,他命不久矣
「不可能」
朱高熾再拉著朱允熥的手,淚流滿麵,「從小你就愛嚇唬我你知道我膽兒小,還老嚇唬我嗚嗚嗚」
朱允熥的手熱熱的黏黏的,滿是這死胖子的眼淚鼻涕
「當初朕推行新政。上,有皇爺爺在,震懾宵小!中,有你在,精心輔佐下,又有那麼多實乾的大臣,且隻能勉勵為之。如今若朕撒手人寰」朱允熥歎口氣,「六斤的擔子太重,太大而他,看著並不像是能堅守本心之人」
「所以!」朱允熥親自拿著手帕,擦拭著朱高熾臉上的淚,「朕,要你幫他!洪熙呀」
「臣在嗚嗚!」
「朕希望,你能毫無保留的幫他比幫朕還要儘心儘力,行嗎?」朱允熥看著朱高熾的眼睛,「其實,你幫的也不是他,而是咱們皇祖父打下來的大明江山,億萬百姓洪熙,朕信得過你!」
「皇上」朱高熾嚎啕大哭,拚命點頭。
「朕也沒想到」
朱允熥亦是低頭,偷偷落淚,「這一日,來的這麼快」
~
朱高熾撕心裂肺的哭聲傳到門外,聞者勃然變色。
尤其是太子六斤,若不是耿璿胡觀等人拉著,他差點就直接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