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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的府邸是整個大詔皇室最不起眼的一座。兩進兩出的樣式,甚至比不上都城一般世家的宅邸。可又誰人曉得,如今名不見經傳的長公主,曾是先皇最寵愛的女兒。
連先皇每日上朝聽政,都將她抱在膝前。殊寵之甚,比之太子有過而無不及。宮中甚至還一度傳出要廢太子而立長公主的風聲,引得朝臣好一陣恐慌。
但這些過往,已隨著先皇的逝去與顧家的敗落而煙消雲散。現在的長公主,不過是徒有其名罷了。即使是個稍稍受寵些的嬪妃,都能肆無忌憚踩她一腳。
暑氣未及散去,沉悶地積鬱在屋內。牆上凝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水滴,似乎大雨將至。屋內無冰可解暑,分外燥熱,是以所有窗戶都打開了。
長公主手中搖著團扇,不緊不慢。
“聽說,你爹又催你的婚事了?你到了年紀,也該成婚了。”
謝家眾多子弟當中,蕭華詔最愛的便是謝朝蘊。年幼時站在謝家一眾少年當中,唯有他一人能不卑不亢與她從容對答。更讓她歡喜的是,從她看見謝朝蘊的第一眼便知曉,他與自己是同一種人。
“你也該成婚了。”
謝朝蘊極少有與人閒話家常的時候,也極少笑,今日卻兩者皆占了。
蕭華詔一噎,旋即笑了。
“你倒催起我來了。”
成婚……是她想都未曾想過的事。她如今身份不上不下,要選夫家,要對得起她這名號,否則便是打了皇帝的臉。而要娶她,便意味著皇帝的猜忌與疏遠。都城叫得上名字來的世家,無人敢淌這趟渾水。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便拖到了這般年紀。
“你知道的,你表姐我自幼不拘禮法,行事不顧首尾。誰敢娶我?倒是你,怕是全都城的女兒家,都找不出一個不願嫁給你的。”
“我一人獨處慣了,無意與旁人分臥床榻。與其相看相厭成怨侶,不如一開始便不娶妻。”
蕭華詔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你不願成婚,但惦記你謝朝蘊之妻位子的,並不在少數。有你母親的遺言在上,謝去夷自然不會出言相逼。但……”她語氣一轉,“你可有想過皇帝的意思?”
說著,她幸災樂禍地一笑。“我聽說,他可是想讓你尚公主。”
宮中一共兩位公主,皆為皇後所出。大公主蕭筠已經成婚,唯有小公主蕭芽適才及笄。偏不巧,她正看上了謝朝蘊。
皇帝要借謝家的權,卻又不想謝家繼續掌權,荀家便趁機上奏出了這餿主意。
說是餿主意不假,謝朝蘊是謝家名正言順的嫡子,讓他尚公主,謝去夷那老狐狸豈會同意?
這道理,兩人心中自然明白。蕭華詔說起此事,也不過是以此引出她之後的話而已。
謝朝蘊看了她一眼,淡聲問:“表姐有主意?”
“簡單。”蕭華詔美眸中流露出一縷輕蔑,“隻要她不是公主,事情便容易了。”
不是公主,自然就是平民了……
窗外的陰沉被閃光撕開一道口子,隨之而來的雷聲轟隆,大雨紛紛而下。
謝朝蘊似乎猜到了什麼,神色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