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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滿攔江,晨間江上濃鬱的水氣不得凝結成冰,儘數化成了霧。
謝朝蘊自都城乘船南下,今日已是第十三日。
“先生,過湖之後便是嶽州,可要下去?”他們已日夜兼程行了十三日的船,便是犁地的牛都沒有他們這般辛苦的。
謝朝蘊淡聲問:“離朗州還要多久?”
“估摸著還有一日,明日便可到達朗州。”
“那便繼續走吧。”
“遵命。”侍衛重重歎了口氣,認命地回船艙。
以往彆說是行船,便是駕車,先生也是停一日歇息半日再走。能讓先生動搖原則的人他還未見過,這女子是唯一一個。
如此這般,先生倒有幾分像當年的先皇。為了討得皇後歡心,趕了十天的路隻為了給皇後慶賀生辰。自從先皇駕崩後,他再也未曾見過如他那般深情不渝的人了。
都城的達官顯宦們,比的不是對妻子的深情厚愛,而是比誰納的妾多,誰奪得了青樓花院裡名妓的歡心,誰又誘得女子們前仆後繼自薦枕席。
諸此種種,烏煙瘴氣,令人作嘔。他慣看不來這些,隨著先生來朗州也好,順道能看看江南西道的風景洗洗眼睛。
行舟經過嶽州渡口時,與馬車擦肩而過。
循著字條上的給的方位,愫愫找到了那藥鋪所在。上去敲了敲門,裡頭卻許久無人應答。
人去哪兒了?
“掌櫃的。”她又去扣了扣門環,不等人來,門卻自己開了。
愫愫腳剛伸進去,須臾,又不著痕跡地收回。
此地,有些怪異。
她翻開口袋裡的字條,再次掃了眼。梅莊後山渡口以南一裡,沒看錯,就是這裡。
“有人嗎?”
無人應答。
愫愫仰頭看天色,霧蒙蒙的,似乎又要落雪了。若不快些回去,上梅山的路恐會封上。
兩相思量之下,她在院門外找了根手臂粗細的木棍,悄藏入披風之中,踏入院門。
她剛入院門,忽然一陣疾風自身後而來。許久未聽到門動的聲音,愫愫有些詫異,回頭看去,院門不知何時竟然鎖上了。
有人!
愫愫強壓下心底不安,握緊袖中的木棍。如果看到書信時她還有些許懷疑,那麼她現在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昨日跟著她上山的,還有今日用祖父的口吻誘使她下山的,不出意外是方家人。
這方家和荀家不愧是蛇鼠一窩,連殺人都走的一樣的路數。
好好的正道不走,偏愛裝神弄鬼。她這個鬼都沒捉弄過人,這些人倒是對這魑魅魍魎之事樂在其中。
這後院空寂無人,也沒個遮蔽,顯然不是方家為她準備的刑場。如此看來,方家或許是想讓他見什麼人,或是想要她交代什麼事。
正如他所想,走完後院的長廊,出現了一扇沉重的青石門。
和她當時在停雲樓見的那石門有幾分異曲同工,不過這扇門稍小些許。她伸手撫摸花紋,怪哉怪哉,竟然是月家的家徽。
山中仙鶴展翅來,十裡寒梅次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