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長贏(一) 禍到臨頭(2 / 2)

鳳時春 金明之 4708 字 3個月前

馬車搖搖晃晃,離紫禁城越來越近,梅簪的豪氣也逐漸消退。

雪沫子已經下來了,跟著風打著旋兒往馬車裡頭鑽。

梅簪伸手將簾子掖結實,自個兒嘀咕:“培雍大人這是養了多少個耳報神?咱們才剛進京,連宅子還沒收拾利落他就遣人來喊。有這種未卜先知的本事,隻在咱們蘇州做個織造郎中也是屈才,合該去天橋上支個攤子給人算命。”

如因依舊掖手坐著,眼皮半闔,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宮裡頭的太監宮女都比外頭的州官府官要金貴,更不用說是培雍大人,萬一被人聽見一個字,我保不住你。”

梅簪頓覺脖頸後頭涼颼颼一片,下意識縮縮脖子,應一聲是。

如因抬抬眼皮,見梅簪麵色蒼白,心裡又有些不忍。

她不是故意嚇唬她,隻是梅簪是個繡娘,手上的功夫一流,可嘴上卻少一把鎖。往後她們要常住京城,如果不把事情說的嚴重點,真夠嗆她以後還能說出什麼話來。

把命交到彆人手裡攥著能好受?

如因想了想,又開口囑咐梅簪:“這次過年,太上皇和太上皇後在外頭不回宮,但置辦的東西一樣不能少,萬歲爺重視,樣樣得親自過眼。既然咱們的衣服出了問題,萬歲爺一定動怒。不過萬事我在前頭頂著,你不用怕,隻管在家裡看好門戶,尤其看好逾白,在我回來之前不許任何人出府走動。”

“欸,欸,”梅簪連連應了,憋了憋還是沒忍住,“姑娘這是何苦,冒著掉腦袋的風險辦這事兒?故意在絲線上動手腳,毀了太上皇後的衣裳這是鬨著玩的?要我說,等來年開了春,您跟魏家二爺一完婚,仰仗著魏家的勢力,咱們的生意也一定會有起色,二爺的學業仕途也不用發愁了。我聽說,魏家二爺玉樹臨風,儀表堂堂……”

如因止住梅簪的話:“既然我已經跟魏家退親,魏家和魏家二爺以後就不要再提。”

風更大了,夾雜著雪沫子頑強的從一星半點的縫隙中鑽進馬車裡。如因深吸一口氣,覺得五臟六腑都被凍成冰疙瘩。

婚是自己要退的,退完了又反反複複提起,反倒顯得自己矯揉造作,像是個沒臉皮的人。

她重新垂下眼瞼:“我與魏家二爺本就是娃娃親,隻小時候見過一麵,退了就退了,沒什麼可惜。魏家世代功勳,打前朝起就是手裡握著兵權的兵馬世家,大齊建朝的時候又有跟著先帝爺入關的從龍之功,洪鄂春家算怎麼回事兒呢。皇商,說著好聽,說白了也不過一介商賈,當年勉強用額涅的臉麵才換了這門親。如今春家風雨飄搖,所有事兒都得我一人扛,真要與魏家完婚,且不說春家這攤子該怎麼處理,就單說魏家都不一定願意我進門。”

梅簪歎道:“魏家是高門,即便長輩們心裡頭再不喜,可定下的婚事斷沒有翻臉不認的道理。”

如因輕笑一聲,似在嘲笑梅簪的話,又好像是在嘲笑自己:“麵上可以不說,心裡頭卻止不住人家怎麼想。被人當個芥蒂過一輩子,我不願意。你說得對,魏家是體麵人家,毀親這事兒即便再不願也不會開口說,但我沒什麼怕的,所以就換我說,指不定現在魏家上下正撫著胸口鬆了口氣兒呢。”

梅簪無話可說,因為她知道這是事實。

如因沒時間傷春悲秋,洪鄂春家跟蘇州織造局的合約明年就到期,同行見她一個女孩掌家業,處處排擠刁難。二叔不成器,花錢如流水,把她當成搖錢樹,天天兒來拿錢。弟弟一年年大了,聰慧的很,要想走仕途,蘇州的塾師們是萬萬不夠水平的,非得到京裡來才行。還有阿瑪的死……

如因疲倦的朝後微微仰頭,這一樁樁一件件都需要她定奪,哪兒還有時間心疼那從未見過的未婚夫?

聊著閒話,車子晃晃悠悠停下。

趕車的奴才外頭低聲喊她:“主子,到西華門了,得煩請您下車。”

簾子一掀,外頭已經落了薄薄一層白。如因跟著梅簪下車,低頭走進西華門下的甬道裡。

侍衛抬抬手攔住她倆,口氣不算友善:“來者何人?”

梅簪蹲個福:“奴才是洪鄂春府的人,奉蘇州織造郎中培雍大人令,進內務府回話。”

話音落,值房裡出來個容長臉的太監,縮著手腳哈著腰,凍得直跺腳,陰陽怪氣的出聲埋怨:“春掌櫃可算來了,再不來我都要凍成乾兒啦。”

如因沒見過他,但知道他定是內務府的人,於是趕緊上前把自己的手爐塞到他手裡頭,笑意盈盈:“勞煩諳達在這兒受凍,手爐子裡是剛燒的碳,熱乎著,諳達彆嫌棄,拿著暖手。”

太監瞄了一眼手爐,小巧精致,纘著金絲,上頭還有兩顆紅到滴血的寶石,不由立馬轉了笑臉,溫和起來:“春掌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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