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歡(2 / 2)

身邊的人卻沒有說話,薑侑沒有得到回答,轉過頭去看卓修言,卻覺得眼前一花,旋即一個有些冰涼的東西被架上了鼻梁。

“喔,夜禮服假麵。”卓修言用奇怪的日式翻譯腔笑道,手上還沒停,手臂繞過薑侑,將麵具的繩子在他腦後係了個蝴蝶結。

薑侑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無聊。”

“反正都來了,不如試著融入看看?”卓修言放開手,不知從哪裡又拿出一個麵具要往自己臉上戴,“有些時候熱鬨也並非那麼地惹人厭煩。”

他從麵具後露出半張臉,對著薑侑露出笑來。

薑侑的手原本已經碰上了腦後的繩結,聞言從麵具的眼眶裡看了看卓修言,最後還是放下了手。

“你說得對。”他說道,語速有些快,帶了一點欲蓋彌彰的奇妙感覺,“反正也有你和我一起變成白癡。”

“可不是麼。”卓修言哈哈笑起來,長臂攔過薑侑,像隻大狗一樣壓在他肩上,“你總算明白我對你的陪伴是多麼有用了,寶貝兒,就讓我們開始這美妙戀情的第一步吧。”

薑侑被他壓得一個趔趄,穩住了腳,卻也沒說什麼,任由卓修言攔著自己朝已經嗨起來的薑深二人走去。

卓修言的氣息他太熟悉了,隻是對方剛才在麵具後露出的半張臉,讓薑侑有種許久不見的陌生。

不是臉有什麼不同,而是那一點短暫的笑讓薑侑有點愣神,因為那不是現在的卓修言習慣的任何一種笑容,一點不風流,一點不是薑侑討厭的那種高深莫測。

讓薑侑如何形容呢?大概就是曾經他並沒有在意,如今卻讓他晃了神的非常純粹的一種溫柔。

也許隻是燈光太璀璨而給他的錯覺,但對於如今的薑侑來說,這一點錯覺已經足夠支撐他度過他最初十分排斥的這場熱鬨的狂歡了。

薑深已經被金發碧眼的年輕女孩拉過去一起跳舞了,還有皮膚黝黑的本地人笑著把花環往他脖子上掛。周晢木則一直跟在他旁邊按相機,好像要把每一個角度的薑深都拍下來。

客觀地來說,薑深遠沒有薑侑長得好看,薑父薑母身上所有最極致的基因好像都給了薑侑,以至於這兩兄弟連長得都不是太相像,薑深麵容過於清秀,缺少薑侑那種能令人一眼就注意到的精致。

而到了這個熱情的國度,活潑外向的人要比好看的冰雕有吸引力多了,對圈子裡的交際尚能勉強駕馭的薑侑到了這裡幾乎無所適從,這是他在天性上就遠不如薑深的地方。

他在狂歡的人群裡顯得有些突兀和尷尬,抿了抿唇準備退到角落,卻被拉住了手腕。

卓修言的手順著拉住他的動作改為摟過他的腰,薑侑微不可見地僵硬了一下,被卓修言攬著走到一邊。

“來一支舞?”他麵具下露出的下頜線條非常好看,貼近的身軀上散發著薑侑十分熟悉的充滿荷爾蒙的氣息。

薑侑道:“不會。”

“你會。”卓修言笑起來,隨即換了一個姿勢,一手搭上薑侑的肩,一手抓住薑侑的手放到自己腰後。

薑侑愣了愣。

狂歡的人群其實並沒有規則章法,歡快的音樂裡跳什麼的都有。就在離他們二人不遠處,有一對年輕的情侶臉貼著臉,跳著隻屬於兩個人的舞步。

薑侑遲疑著,伸出另一隻垂在身側的手與卓修言交握。

卓修言的聲音含著笑意,低頭在他耳邊道:“開始了。”

他帶著薑侑往後退了一步。

他們跳起被年輕人視為老派、又是圈子裡每一個二代的必修課的交際舞。

卓修言跳了女步。

很奇怪。薑侑跳著男步,卓修言身量又比他高,薑侑始終抬著頭與他對視。

薑侑其實很少這樣看著卓修言。以前他喜歡周晢木的時候,對卓修言其實算不上太好,隻有在周晢木出現之前,在薑侑的世界裡隻有卓修言這一個“朋友”的時候,他們有過和後來任何一個階段都大不相同的相處方式。

後來薑侑和周晢木在一起的時候,卓修言退到了幾乎算得上點頭之交的位置,直到薑侑第一次因為周晢木的移情喝得爛醉,他才重新出現在薑侑的世界。此後的陪伴便一直延續到薑侑與周晢木分手,在薑侑“報複”那二人時更甚。

再之後,便又一直到現在。

看起來是如此的深情,就像他在幫薑侑做一切薑侑想報複周晢木的事情的時候一樣,薑侑也曾以為卓修言愛他至深。

整個城市燃起煙火一般璀璨的亮光,盛裝打扮的□□已經開始,薑侑與卓修言緊緊相依,在狂歡的人群裡既有些不倫不類,又有著奇異的融合感。

薑侑的腳踩上節拍,每一個停頓與移動,都能感受到卓修言的呼吸,離他那麼地近。

有那麼一瞬間,薑侑幾乎想說一些心裡話。

他們的臉上都帶著麵具,可薑侑覺得此刻偏偏是他唯一揭下麵具的時候。

在音樂短暫停頓的時候,兩人停下舞步,卻還維持著相擁的動作。

薑侑的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卓修言,好像是感應到他的心情,卓修言也沒有動,靜靜與他對視,唇邊含著笑。

薑侑動了動唇,輕聲問:“卓修言,你為什麼要幫我?”

卓修言看了他一會兒,緩緩道:“你說呢?”

這樣簡單的三個字,讓薑侑從有些迷醉的氣氛中清醒過來。

他放開卓修言的手,往後退了一步,輕易地就回到了冷淡疏離的狀態。

剛才那短暫的、可以稱得上是有些飛揚的心情,很快便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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