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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號稱胤城第一大盤的臨江居頂樓複式大平層。
微黃的燈光柔和地籠罩著床上的人。床頭櫃的古典香薰爐中飄出淡淡的煙霧,宛如春雨之後的香氣盈滿偌大的房間,舒適而寬敞的大床上,睡夢中的言冬澄卻緊鎖著眉頭,並不安穩。
夢裡,他又一次回到了那條山道,坐著最後一班巴士穿梭在微倉山的山路之中。
右手靠窗的座位上是一個眼熟的阿姨,阿姨看麵容似乎隻有三十多歲,可是早已經生出白發。
她懷中抱著兩個透明大袋子,袋子裡麵裝著嶄新的當季衣服,水果和一個精致的保溫飯盒,還有一個保溫杯。
阿姨早就眼熟了言冬澄,她衝言冬澄笑笑,然後猶豫著開口:“我看你這校服,胤城一中的學生吧?”
夢中的言冬澄點頭。
阿姨似乎沒有察覺到言冬澄的抗拒,又或者她實在想找人說說話,故意無視了言冬澄的抗拒:
“胤城一中可是好學校,以後聯盟的棟梁都是你們。”
言冬澄並不想交流這個問題。
阿姨不在乎他的反應,繼續說道:“我兒子要是好好讀書,也能夠上胤城一中。我聽說胤城一中還有獎學金,以他的成績,肯定能夠拿下獎學金,根本不需要我操心。”
這條山路上去,唯一的建築就是微倉山少年監管中心。
一般關押著在青少年時期犯錯的人。
無論那個少年多麼聰明,胤城一中也已經不是他可以企及的學校。
言冬澄沒有答話,阿姨揉了揉眼角,臉上帶著一些困倦:
“我兒子今天就出來了,我白天沒空接他,下班才來。”阿姨猶豫地問:
“你……看起來和我兒子差不多大,怎麼自己一個人來?”
言冬澄依然一言不發,他不想回答任何關於家人的問題。
阿姨終於覺得有點無趣,一個人說話實在乏味,她撇了撇嘴:“你這兩手空空的,探視也不是這麼著的,怪不得每次都進不去。”
兩個人遇到過不少次,隻不過每次阿姨都可以進去,兩手滿滿地進去,兩手空空出來,滿臉期待地進去,又哭又笑地出來。
而言冬澄,進不去,隻能呆呆地看著微倉山的門牌,一坐就是一天。
可是他依然每個星期天都來,橫跨一座胤城,風雨無阻。
如果這裡是一座寺廟,言冬澄一定是最虔誠的信徒,哪怕他不能踏入廟宇一步,哪怕他的佛不肯見他一麵。
阿姨瞅著言冬澄的麵色,試探地問:“莫非你也是來接人的?”
言冬澄相信這阿姨如果去掃雷,恐怕被探測器還準。
阿姨徹底熄了探究的心思,反正這是她最後一次來微倉山,以後不會再遇見這個男生,既然人家不想聊,那就算了。
司機把車穩穩當當地停在公交站牌門口,公交站牌就在微倉山少年監管中心對麵,夜晚,門口的小賣部還亮著燈,慘白慘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