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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灰蒙蒙的雲霧飄至頭頂,空氣中凝滯著一股潮濕的味道,不過片刻,驟雨倏忽而落。
林思瑤陪同高大娘坐在屋前的台階上,兩人一時無話,直到房簷滴下的水珠打濕了她的鞋麵,她動了動腳,伸手按住高大娘的手背,輕聲道:“高大娘您穿得單薄,小心著涼,去我家坐會吧。”
高大娘的身體在輕輕顫抖,她用一塊手絹緊緊捂住眼睛,低聲抽泣著。
隨著哭聲,她的左臉慢慢浮現出一個清晰掌印,通紅腫脹。
林思瑤見她哭得傷心,又無能為力,想到方才自己走近高家見到的一幕。
那時她滿心沉浸在成功製作出棗糕的喜悅中,直到走近高家大門處才發覺不對勁。
高家的院門洞開著,院內待著許多相熟的村人,一名郎中背著藥箱,表情凝重地撥開人群走出。
屋裡也忽然傳來高良亭的怒罵聲:“誰允許他偷跑出去的!我叫你看著他看著他,你是不是心軟放他出去的!”
“事到如今,你說這些有什麼用?李大夫說他傷得很重,咱們給他治病要緊。”高大娘哽咽地回答,不時還哭道:“我可憐的昌兒。”
“這是他自作自受,要不是他昨天偷跑出去鬼混,也不會搞成這個樣子!”
聽到此處,高大娘終於忍不住指責道:“你隻關心晉兒!你有問過昌兒一句嗎?動不動就知道責打昌兒,我們娘倆乾脆搬走,不在這礙你的眼!”
高良亭並未再語,隻是屋內一聲刺耳的掌摑聲已說明了他的態度,人群一陣驚呼,有與高良亭親近的走上前去勸和,高大娘卻是捂著臉從屋內衝了出來。
冬雨綿綿,地麵潤濕如鏡麵,倒映出藏在屋簷陰影下的二人。
“我知道我往日裡對昌兒縱容過度了,讓他養成個乖張驕橫的性子。”高大娘悠悠地抬起臉,麵衝前方,像對著林思瑤又像對著空氣道:“昌兒被關了半月的禁閉,人都憋瘋了,昨日拚命求我放他出去,他說就出去一天,我一時心軟就放他去了,誰知他晚上回來的時候從筐裡翻了下去,被河裡的食虎魚咬得去了半條命,還好趕上李四在山下瞅見了,這才將他救了上岸。”
“高大娘您彆太自責,誰都不希望發生這種事。”林思瑤低聲勸慰著,隻是話一出口,想到高昌出事不正是自己所期盼的嗎,又覺得這話多少昧著良心了,於是緩了緩又道:“去我家裡歇會罷,這雨還不知要下到何時。”
高大娘用手絹擦了擦臉上殘餘的淚水,將悲傷的情緒儘數收斂起來,扶著她的手站起道:“我還要回家看顧昌兒,讓你無緣無故陪了半晌,已經很慚愧了。”
既然如此,林思瑤便不好再留她,拜彆了高大娘後,林思瑤也挪步返回家中,路途中雨聲漸稀,她抬手摘下笠帽,撣了撣上麵的雨水,心中思量著,現如今高昌傷重,高大娘定然要陪伴左右,隻是這樣一來,就沒人能陪自己去清江鎮了,高良亭謹慎,決不會允許自己獨自前往村外。
外出受阻,自己製定好的售賣計劃也完全被打亂了,係統任務截止的時間緊迫,如何禁得起這樣耽擱。
林思瑤正自顧憂愁,穿過田埂走近一處院落旁,正待路過,隻聽得裡麵哄然一聲大笑。
“老弟我跟你說我早就看高昌那小子不順眼了,天天在村裡無所事事,咱還得跟供祖宗似的跟他畢恭畢敬的,現在遭了災,可謂是報應!”
高昌落難,這人顯是快意至極,連聲痛罵了高家幾句,馬上引得旁邊人阻攔。
“你可小聲點,小心隔牆有耳,讓高昌他老子聽見饒不了你。”
正在牆外偷聽的林思瑤咽了咽口水,抬腳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