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瑤一頭霧水,想了又想,恍然心道:楊睿就是一頭負傷的孤狼,四麵楚歌之下,爆發出了瘋狗的屬性,所以才見誰咬誰。
林思瑤自然不會指望楊睿會大發善心來攙扶自己,對方一腳踢飛踏床之後,跟尊凶神惡煞似的佇立在原地。
林思瑤摸到圓凳,顫巍巍地站起,趴在桌麵上借著微光看見一盞燃了一半的燭台,蠟油在台底堆作山狀也無人清理。
“嗤——!”
林思瑤打亮燭台,這間高敞陰寒的屋子終於多了點熱意。
楊睿好似被那黃豆似的焰火燙到,終於有所動作,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林思瑤下意識橫臂閃躲,卻忘了自己腳腕帶傷,扭著身子就要側摔在地上。
楊睿動作極快,揪著她衣領將人扯住,林思瑤被勒住了脖子,難以呼吸,反手推搡他,楊睿忽然撒手,林思瑤猝不及防倒在地上摔了個屁股蹲。
這屋內鋪的都是大塊的青磚,林思瑤一下戳到尾巴骨,當即痛徹心扉,小臉白了三分。
楊睿老神在在地坐下,還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綠茶。
直到林思瑤躬著腰從地上爬起,姿勢扭曲地蹭坐在圓凳上,為了顧忌傷處還不敢坐實,樣子頗為滑稽。
楊睿居然毫無風範地笑出了聲。
這個混蛋!
林思瑤隻敢在心中將他痛罵一番,麵上還得勉強維持住,問道:“怎麼是你的人來林府找我?”
外頭驟然起風了,窗紗上婆娑的鬆枝鼓點似的敲在欄上,案上的燭火也忽閃忽暗。
楊睿以掌心護著火焰,將燭台擱到了遠處,眼尾一挑,隨意道:“不過是我回京都來取個兵符,捎帶手把你救出來,你可不用千恩萬謝地非要記我一輩子。”
這是在損自己把他當成蔚先生時的謝語。
林思瑤聽出來他的陰陽怪氣,卻還是裝傻繞過這話題,問道:“你怎知我困在了林府?”
這回楊睿用看傻子的眼神乜了她一眼,“你以為楊府原先養在京都的暗衛都是吃乾飯的?”
這倒稀奇了,楊睿何時怎麼好心遣派自己舊時的勢力,就為了救自己出林府。
林思瑤百思不得其解,許是兩人平心靜氣地麵對麵坐在一處的情形給了她一些信心,她思忖片刻,還是問了出來,“那……你這麼大動乾戈地將我從林府的桎梏之中救出來,不會隻是想聽我的一聲謝謝吧?”
林思瑤全副家當都放在了清江鎮,眼下身無分文,若說還值點錢的也就是蔚懷晟給她盤下的棗香閣了。
林思瑤抬眼悄悄看了下楊睿。
嘶……
楊睿雖然此刻還安全無憂地坐在這裡品茶,可說到底他還是個朝廷緝拿的欽犯,應該沒有閒情逸致去經營什麼勞什子糕點鋪吧?
昏暗的燈火下,依稀照亮了楊睿上身紺青的勁裝,他身形峻拔,束了腰帶後更顯得寬肩窄腰。
也正因此,楊睿斜眼睨著她,以反側手掌撫上左肩的舊傷之處時,像極了一頭隱匿於黑暗之中的凶猛野獸,在享受唾手可得的獵物之前,露出了白森森的銳齒。
楊睿的意思不言而喻。
林思瑤想到在龍躍峽之時,自己為了脫身曾狠狠捅了他一下。
林思瑤心頭突地一跳,預感到危險降臨,打著哈哈道:“多謝多謝,英雄不問回報,要是再感謝下去,還當我在折辱你,就這樣,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有緣再會!”
林思瑤嘴裡羅裡吧嗦地了一通,其實她也顧不得自己在說什麼,隻疲於奔命,跛著腳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