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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呈上葛沐川的拜帖時,蔚懷晟正伏案疾書,側目瞧了一眼遞到眼前的拜帖,心中好氣又好笑。
葛沐川為二皇子暗中行事,原先為了隱瞞身份,假稱自己為清水鎮的毓文齋掌櫃,如今攝政王楊開肅已伏誅,這條暗線也棄置良久,沒想到他今日來蔚府拜見又扯上了舊身份。
下人不明真相,還在稟告著:“奴才瞧那人穿著像個富商,就是滿身銅臭氣俗不可耐,本想轟出大門的,隻是那人一味流連不走,奴才怕有要緊事,隻好來向您報告。”
本想轟出大門是真,可那人掏出了一錠銀子也是真,下人昧了良心收了錢,自然要幫人跑腿,隻是大人沉不見底的目光在他身上就輕輕掃了一下,下人便兜頭冒出冷汗來,開始後悔自己的擅自決定。
“行了,帶他進來吧!”蔚懷晟收回視線,將案上的書冊豎起收拾整齊放到了一旁。
下人偷偷吐了一口氣,抬起袖子在臉上胡亂抹了兩下,這才急忙退下。
過上一會兒,一名錦衣華服的清瘦男子打了書房門簾入內,他戴著一頂牽金絲的團頂襆頭,一雙眼睛生得尤為好看,狐狸似的細長有神又靈動,隻是穿衣品味不遑多論,也難怪下人瞧不上他,葛沐川真是將土俗結合到了極點。
自從楊睿落捕,葛沐川牢實清閒了好一陣,這會匿名造訪,八成也沒什麼要緊事。
蔚懷晟見他一派輕鬆地走了進來,蹙了眉頭說道:“你在二皇子手底下當值,宮中消息比我接觸得要早,為何沒早點與我說太子殿下要處置林府一事?”
葛沐川怔了一下,回過神來隨意地擺擺手,似乎全然沒將此事放在心上,“每任新君繼任,那做的第一件事不都是肅清敵人舊黨嗎?就算我不跟你說,你也一定猜得到。”
太子要針對林熙達一事,蔚懷晟自然早就猜到了,隻是……
“我隻當太子殿下會拿林熙達殺雞儆猴,卻不想到整個林府上下幾近百餘人都要受到莫名的牽連。”
林熙達處以極刑,其餘無論林家人抑或奴仆,男子一律處死,女眷充入教坊司,就算有了子孫後代也需綴上奴籍,永世不得翻身。
蔚懷晟並不想妄議朝政,隻是新帝登基還沒穩立,就如此這般大刀闊斧地翻查舊賬。
朝中大臣當初與楊開肅有所牽連之人並不在少數,林熙達要定罪一事還隻在捕風捉影的階段,就已然引起來不小的恐慌。
若真到了那一日,朝堂之上人人自危,必然無益於新帝穩固人心。
葛沐川正與案上的瓜子較勁,一手撚著放入嘴裡哢嚓一聲,白胖的芯就入了肚子,“既然你這麼關心此事,那就去跟太子殿下談上一談,正好你與殿下能攀上交情,換成彆人連殿下的麵都見不著。”
“你以為我沒進宮求見太子殿下嗎?”蔚懷晟回道:“太子殿下這次決心很大,勢必要堅持下去,無論我將弊端說得口乾舌燥也毫無撼動。”
見蔚懷晟憂心忡忡的模樣,葛沐川拍了拍手,將膝蓋上的碎屑掃落,正了顏色道:“有句話我不知當講還是不當講,太子殿下與你曾在龍躍峽生活了幾年之久,殿下為人處世你最是清楚,這般狠辣不留餘地的做法也不是殿下的風格。”
蔚懷晟明白他在隱喻誰,隻是自己也曾想過這般可能,但若真如此,事態就更加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