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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銜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他雙眼布滿血絲,嘴唇乾裂,舉著劍的手顫了顫,最後還是狠狠刺入他胸膛。
“當啷”。
殺了雲慎和王楓後,劍掉落在地,再也撐不住,倒在了竹清世身邊。
他眸中再無仇恨殺意,痛苦與悲涼交錯,扭曲了他那張好看的臉。
隨後抬起胳膊,攬過她肩,骨頭的觸感傳來,她身上那麼清瘦,劇烈地顫抖著,好像一碰就要碎掉。
為方便司家掌控江湖,司銜自幼養在太一派,他倆一個跟著雲慎母族假意投靠太子,另一個嫁給太子探查情報。
總而言之,都是為了門派大計。
但除了不合,兩人還有不共戴天之仇。
司銜親手殺了她師父。
便是人都殺到了她麵前,她也不敢相信,司銜會冒著生命危險來救她。
多年過去,時光在他臉上留下了滄桑與磨礪過後的沉重,給他美到不真實的臉添了一絲情韻,唯一不變的,還是那股意氣風發。
往常竹清世是整日身著素衣,又素麵朝天的。
今日本想著大計將成,就點了朱唇,戴了碧葉玉珠劍簪,身著滄浪青紗,腰係鵝黃蓮花絛。
卻不料短短片刻,輕紗染血,諸多變故。
竹清世全身痙攣著,虛弱地靠在他懷裡,仰頭看著他的雙眼,眸中血華流轉,滿是麻木,斷斷續續擠出幾個氣音。
“為什麼?”
司銜俊美無鑄的臉離她極近,她甚至感受到司銜呼吸灑在她臉上,聽到他壓抑的喘息,生死之際,他結實的臂彎讓人極有安全感,給了她些許安慰。
他腹部湧出的血濡濕了她的衣裙,讓她冰涼的身體回了些溫,似是流入了她枯槁的心,引起她強烈共鳴。
同樣痛苦不堪,同樣命懸一線。
司銜隻恐今後再無機會說出,他努力發出聲音,卻依舊磕磕絆絆,帶著隱忍的哭腔。
“我,我喜歡你,在門派時就喜歡。”
竟是如此。
見她不信那紙條,所以豁出命來陪她。
竹清世全身力氣一下被抽空,血淚落下,來不及細想,霎時間天地失了顏色,一切嘈雜都無了蹤跡。
司銜顫抖著替她撩開浸滿冷汗的鬢發,撫著她的臉。
當今武林第一,無助地將頭低下,額頭貼在她的發絲上,像是被主人拋棄的小狗一般,低聲嗚咽著,忍著哭聲。
“對不起,我騙了你。”
“當啷”。
她今早特意插的碧葉玉珠劍簪掉落在地,身後青紗染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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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裡,上京城最繁華的地帶,坐落著各大世家,達官顯貴。
嘈雜聲遠去,熙熙攘攘的街道模糊,一陣風吹過平安裡,帶來一段不屬於這裡的記憶。
叫賣的小販、恢弘華麗的樓閣、劃過一抹白的天空,隨即淡入,鳥啼燕音,談話聲,也慢慢傳入耳中。
一個帶著麵紗,身穿淡綠色雲袖衫的女孩滿臉驚愕,踉蹌了一下,險些栽倒。
好在一旁身穿粉色花衫的姑娘扶住了她,大大的眼中滿是關切:“大師姐,怎麼了?”
她扶的這女子,正是竹清世。
劇痛還似跗骨之蛆,她心有餘悸,劇烈地呼吸著,無邊憤恨湧起,似是烈火,肆意地灼燒著她的理智。
功虧一簣!
師妹王楓,竟與雲慎是一丘之貉,想起兩人,竹清世恨不得活剝了他們!
她回過神,轉頭看著姑娘小巧明麗的麵容,較之剛才更為震驚,將手舉在半空,想碰卻不敢碰,半晌才找回聲音。
“小荷?你怎麼在這兒?”
她師父座下有三個弟子,大弟子便是她,二弟子蘇小荷,第三個……就是那王楓。
她剛看見小荷死在她麵前。
竹清世盯著她看了好一會,隨即抓緊她衣袖,空茫茫地環視著喧鬨的街市,心中掀起駭浪。
平安裡?這是六年前,她還在在朝為官時!她重生了?
蘇小荷皺起秀眉,無奈地歎了口氣,叉著腰:“大師姐,我不在這兒在哪呀?不是你說要買些物什,過幾天進東宮用嗎?”
她定了定心,用力地抱了一下小荷:“不用了,小荷,回府裡吧。”
小荷沒有看到的是,她眼中蓄滿慶幸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