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沿著熟悉的路準備回門派,毫不留戀。
“哎?可是……”小荷快走幾步,跟上竹清世,“大師姐,一月後你就要嫁到東宮去了,真不逛了?往後出宮可就難了。”
竹清世停下,轉頭認真地看向她,目光深邃如古譚,語句簡短又堅定:“我不嫁了。”
當初為了染指朝堂,她好不容易考入欽天監,為國殫精竭慮,以一己之力阻止瘟疫爆發,方才晉升到如今的二品。
那時她為何放棄官職,嫁給雲慎,忍受他長達六年的折磨?皇上為什麼會同意給他們賜婚?
無他,情報!雲慎生性多疑,不管是誰派出去的人,基本探不到有用的消息。
可如今呢?
雲慎未來會乾什麼,她甚至比雲慎本人還清楚!
而她自然是居於朝堂,擁有官職和自己的勢力,才更能對雲慎造成威脅,給真太子以助力。
四個字,讓小荷目瞪口呆,她覺得竹清世是在開玩笑,將臉湊近竹清世,企圖喚醒她。
“不是兒,大師姐,你說什麼呢,那可是禦賜,還昭告了天下,婚期就剩一個月了!”
是啊,且不說婚期早已定下,就說她當初可是與皇上交易,以嫁東宮監視太子為條件方才避免被皇上納為皇妃。
如今反悔算怎麼個事呢?
不過就算此事再難,她也要拚上一拚,她不想再被困於深宮,無數個絕望的日夜,她差點瘋掉。
要不是還有師門的使命……
她不再細想,多年運籌帷幄早已養成了她理智的性子,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而非沉湎於過去。
這時,遠處街道傳來一陣嘈雜,一圈人圍著看台,看台上綁著八個人,皆是跪在那裡。
竹清世心裡湧上一種不妙之感,她轉頭望向比她低了半個頭的蘇小荷:“……這是?”
蘇小荷努力抬起頭,踮了踮腳,遠遠地望了一會,才想起今日京城的那件大事。
“噢噢,是輔國大將軍家的人吧?前些日子犯了大錯,皇上一怒之下要求斬首示眾,唉,那可是軍功無數的謝家啊。”
聽小荷這麼一說,竹清世想起來了。
當年國庫虧空,入不敷出,雲皇便嚴查貪汙,對賬時發現,五年以來,竟有四萬兩白銀不翼而飛。
四萬兩,那可是一品官員近五年的俸祿,幾乎可以養活一整個郡縣的人一年。
經大理寺查案,謝家夥同翰林院貪汙,在上京開了大大小小的店鋪用於銷贓。此事過後翰林院大換血,謝家亦隕落,數人被斬,多名大臣求情皆無果。
世人唏噓,竹清世卻極為清醒。查案不能隻看案子本身,重要的是看誰受益。
皇上成功收回邊關二十萬兵權不用說,但怪的是直到謝家被滅門,這四萬兩也毫無蹤跡。
皇上固然是表麵的執行者,但恐怕那四萬兩銀子的受益者更是推動者。
不過這與她沒啥關係,還是好好為大計籌謀才是。
思緒回到當下,竹清世微微一頷首,待看清看台上的人時,她霎時屏住了呼吸。
真太子!
……
遇茶樓二樓包間。
謝行之坐在窗戶前,攥著杯,即便茶水滾燙,他也似沒有知覺一般,似是忍耐到了極限。
他眼眶通紅,不忍去看樓下畫麵,卻也知道,這是最後一次見自己的親人了。
謝行之,謝家嫡長子,早些年隨父征戰,邊關傳聞他早已戰死沙場,為國捐軀,卻出現在了這裡。
他抬頭,求助似地看向對麵的男子:“司兄,若你是我,你會留著自己性命複仇,還是現在去救他們?”
他對麵那人,劍眉入鬢,鼻梁高挺,眸間似是揉碎了寒星,儘顯少年意氣風發。
正是天下第一派,太一派九蓮一脈弟子,司銜。
司銜歎了口氣,最終隻是伸手拍了拍謝行之的肩膀:“未經他人苦,不論是與非,行之,無論你怎麼選,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的。”
謝行之感激地看了一眼司銜,他們少時同在邊關待了三年,乃是生死之交。
司銜重情重義,即便謝家被安了罪名,也選擇幫他,讓他見家人最後一麵。
忽而謝行之看到了什麼,直直盯著樓下街道,心中泛起一絲希冀:“那是……”
他猛地抬頭,瞧見司銜亦是目光凝滯於那處,神色複雜。
……
竹清世運起輕功,幾個跳躍之間,瞬間離開了原地,春風夾雜著她的話語,帶給了身後的蘇小荷。
“我看看去,你先回府。”
蘇小荷懵懵懂懂,眼睜睜看著竹清世從她麵前消失,她焦急道:“哎!”
怪了!往日大師姐可是被師父稱“沉著冷靜,可當大事”的人,今日竟如此一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