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與徐庶並不知道江東的變化,但即使知道了也不在意。
船隊繞行江夏北上進入漢水後,徐庶便按照事先所想,在當陽城東建造了一個營寨,用來中轉物資糧草以及俘虜,為的就是儘量避開江夏的節製。
對於江東背盟的預案當然也是有的,但徐庶和關羽都不希望能夠用上。
畢竟,漢兒流血已經足夠多了。
尤其是眼前,更是如此。
戰後徐庶會哀歎,但戰時會摒棄掉這些想法。
從曹仁宣布進軍伊始,樊城戰場就在不停的流血。
作為親族,曹仁知道的很多消息比於禁要更加清楚。
包括速勝襄樊後轉戰關中的戰略,以及糧草緊缺的事實。
故而從攻城一開始,曹軍就被曹仁強令著爆發出來了全力。
鎮守在襄陽城的樂進對於雙方的攻防看的相當清楚。
說是鎮守襄陽,但實際上那老將黃忠就在襄陽城不遠處直接紮營,每日也不來叫城門,就遠遠看著,並用箭術獵殺出城的斥候。
久而久之連斥候都不願意出城門了,畢竟都說了固守,周圍情況一覽無遺,再遠的地方又到不了,出城還有什麼意義?
時間一長,襄陽城守軍甚至都忘了自己也是被圍困狀態。
畢竟那巨船現在注意力也都在樊城上,根本懶得看他們一眼。
所以本來無人把守的北麵城牆上,士卒也逐漸多了起來,在這裡能看到船來船往,能看到樊城之戰,比在襄陽城內數螞蟻要有趣多了。
對此樂進心知肚明,但沒有太好的辦法,畢竟他最怕的就是自己出城邀戰激勵士氣,結果那江上的水師隻需要南靠,須臾間就能斷了自己後路。
所以襄陽城如今就是士卒們饒有興趣的看樊城攻防,樂進心事重重的看樊城攻防。
在襄陽的視角裡,他們看到曹軍本想三麵圍城,結果東麵的曹軍被巨舟遊蕩過去,輕描淡寫的幾輪射崩了士氣,隨即西麵的曹軍也如潮水一般退去。
於是襄陽曹兵們隻能無聊的聽著樊城傳來的震天喊殺聲,想象著其激烈程度。
“我賭一百錢,這樊城攻不下來。”
“你這五銖錢有鳥用?又花不出去。”
“據說那劉皇叔治下還是能用錢的……”
“哦哦哦哦,那俺跟了,賭一百五十錢……將軍!”
樂進在城牆上巡視了兩圈,驅散了聚在一起的士卒後盯著襄樊之間的戰船出神。
隻要能將這些船隻引開,那他便能出城斬了那老將,隨即襄陽三萬士卒儘出,可下宜城攻當陽登臨沮,直撲荊州腹地,可解襄樊危局。
樊城的喊殺聲依然震耳,樂進不知曉樊城下曹軍的將領是誰,但樂進都不看好。
攻城戰本就難打,如今還被巨舟驅趕的隻能攻一麵城牆,若無如自己一般的先登猛將,那更是難上加難。
不過想到先登,樂進便想起來自己那折在江陵城下的六千部曲,那都是能跟隨自己先登的老卒,就那麼白白折損。
若是此刻襄陽城中有這支親兵部曲,如剛才那般惑亂軍心的士卒,定要痛打三十軍棍!
在樊城下的中軍帳中,曹仁麵上沒有一點多餘表情,盯著地圖看個不停。
而在下首,徐晃麵色發白捂著腰腹,文聘左胳膊掛在胸前,都不說話。
攻城已經進行了五日,但樊城依然堅若磐石,此前徐晃和文聘都已經帶隊強攻過,效果都不儘人意且有受傷。
故而於禁建議就地壘土築城與關羽相峙。
這是屬於最笨但最不會出錯的打法。
但曹仁心中考慮到糧草的憂患,不予置評,而是將目光看向了身旁的一個文士:
“蒯主簿有何教我?”
蒯越對那艘巨船頗為忌憚,故而緩緩道:
“水師在則樊城難下,欲圖樊城,當先滅水師。”
曹仁心中翻了個白眼,這還用你說?
不過隨即蒯越將心中想法合盤脫出,曹仁皺眉思考,好像有那麼一點可行性?
這一天關羽登上城牆,看到曹軍並沒有如往日一般傾巢而出不要命的攻城,反而偃旗息鼓炊煙嫋嫋,一副躺平的樣子,不由得滿腹狐疑。
“久攻不下,定然是去尋找破水師之法了。”
徐庶覺得唯有這一個解釋,畢竟曹操吞了半個荊州,本就有不少知水師之將,能拿出一二個應付水師的辦法並不奇怪。
“而若論見效最快之法,唯有……”
徐庶麵上掛起來一個奇怪的笑容,隻是道:
“若是順利,關將軍可能很快就要和故友相見了。”
關羽捋了捋胡子,決定相信徐庶:
“那關某便拭目以待。”
樂進聽不到樊城的喊殺聲了,但反倒是這關羽軍的小舟來往的愈發頻繁了。
襄樊兩城中間的漢江不過三百丈寬,因此樂進看的很清楚,這些小舟送來的儘是輜重物資,一副要打持久戰的樣子。
但樂進完全不看好此舉,兵力差距太大,隻要能熬過春荒,丞相完全可以儘調十萬大軍圍困樊城,圍都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