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倒是顯得饒有興趣了起來,扭頭對著孫思邈詢問:
“孫太醫,若是因毒而死,即便曆經千年依然可知?”
孫思邈捏了捏胡子顯得有點為難,一時間也是既喜且憂。
喜的是從目前來看,後世醫學蓬勃發展,分門彆類劃科無比詳儘,就連藥之毒理都可單成一項學說。
憂的自然便是這醫道之研學同樣也稱得上浩瀚,不知等辭世時,能丈量出醫海幾何?
至於杜如晦的問題反倒是簡單:
“那是自然,畢竟毒可透肌骨,方可奪人性命。”
“就如人被燒亡被溺斃被絞殺,皆可從骸骨鑒之,因毒而死自是一樣。”
仵作的鑒屍之法對孫思邈來說也並不陌生,當即便簡單與杜如晦介紹了因毒而死之人最直白的特征。
“至於這李顯之死……”
孫思邈沉吟了一下道:
“從春秋至今,能使人暴死之毒,食後皆需受蝕骨之痛,天子若食之,不消片刻便可知。”
在孫思邈的補充說明下杜如晦也明白過來,若是這李顯真被毒殺,那吃下毒藥的第一時間就會察覺身體劇痛難忍,隻需召見太醫便可知曉中毒,那麼後麵的事就絕不是能簡單掩蓋過去的。
但說來說去其實還是太過麻煩,杜如晦從心底倒是比較讚同後世對李顯的評價:
跟個傻子似的……
畢竟即使是司馬衷都有“此嵇侍中血,勿去也”。
這李顯前麵聯武家勉強解釋為固天子之威,但後麵對武三思的一味放縱以及對妻女的驕縱,已經稱得是昏了頭了,這種情況下都想當武則天第二的韋後與安樂公主,確實沒有毒殺李顯的必要。
李世民對這些都沒興趣,直指問題核心道:
“毒殺與否,皆不礙李顯之死。“
怎麼死的,不重要;死後如何,很重要。
長孫無忌立刻跳出來讚同道:
“‘韋氏宜革唐命?’宵小蠹蟲之輩也敢逞威,絲毫不念武三思如何引頸就戮。“
“依臣來看,此乃彼輩滅身求死之行,我唐尚且有昌命,定能讓此等禍患知曉,何為知進不知卻的螳臂當車!”
杜如晦心裡撇撇嘴,這還用你說?畢竟那李隆基怎麼看都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不過他不是長孫無忌說不出這麼肉麻的話,而是基於實際情況分析:
“若圖武後舊事,最宜者當屬太平公主,關韋後安樂公主之輩何乾?”
事到如今甘露殿的眾人也都看出來了,這武則天一倒,再攤上個如李顯的昏懦天子,餘下的公主皇後皆思天後舊事也。
而如今李顯崩殂,韋後和安樂公主反倒失去了最大靠山,既然重現天後舊事的機會已近在眼前,那誰說武周就不能複國號呢?
這一刻杜如晦看著李隆基有條不紊的聯絡禁軍,心中卻忽然想起來彼時陛下還是秦王時的那段平天下的歲月。
李唐平定還不到百年,這些爭權奪利的庸醜之輩便已經忘了,大唐江山乃是秦王殿下以手中弓刀一寸寸打下來的。
麾下若無效死命之兵馬,何以稱天子?
【在李顯的時代,太平公主雖然不顯山露水,但從來沒有人敢忽視這尊大佛。
畢竟若論身份,這位是高宗和女帝的親閨女,論權力,在李顯登基後進“鎮國太平公主”封號,實封五千戶,享開府之權。
寫作公主,實際上已經是一方諸侯王了。
而且在武周時期太平公主不管願不願意,都經受了親媽的言傳身教同樣善權術,對中宗時代幾個主要女人的關係,史書是這麼記載:
“韋後、上官昭容皆以智謀不及公主,甚憚之”
所以李隆基的入場相當清醒,他認識到自己並沒有能力將這些太後公主全都掃除,那就乾脆入局借力打力,畢竟雙方在神龍政變當中合作的不錯麼不是?
而且合作對象也確實是個單選題,畢竟李隆基也不可能去找韋後聯手吧,人家那邊都在做夢稱帝了,你再去合作不是刨老李家祖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