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已經拿了寒玉石為什麼還要還回來?”歲音拿出那塊微泛著幽藍熒光的玉石在手指間轉了轉。
夏時看著她,目光坦蕩道:“那時我以為你……,所以才拿走它,後來見你無事,本該還回去。”
歲音輕輕“哦”了一聲,而後突然向前一步,鼻尖幾乎要和麵前人撞上,她盯著那雙濃墨色的眸子問:“你以為我死了?所以還找了個地方把我埋了?”
夏時被她的舉動驚了一下,眼睫顫動,往後退一步:“嗯。”
“幫我找一處好的葬身地,又給我換了身乾淨衣裳,見我沒死又把東西還回來。”歲音步步緊逼,卻被夏時抬手抵住,“你人這麼好?”
夏時冷眼看著她,隨後目光落在兩人之間相隔不過一拳的距離上,淡聲問:“你同旁人說話也這麼……親近嗎?”
這麼近的距離,足以瞬息取人性命,修士這般已算得上是冒犯。
“我也不知道。”歲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稍淺淡的眸底隱著些許疑惑和不解,“我明明從來沒見過你,可偏偏每次看著你這雙眼睛總會心中悶痛,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
夏時看過去,將麵前少女眉眼口鼻仔細看了個遍,最後確認,她們從未見過。
歲音的年紀小,樣貌並未完全長開,可眉目之間依稀可見鋒芒,明明是偏冷淡的長相卻時常掛著笑,讓人分辨不出那笑意有幾分真幾分假。
這樣自身矛盾的氣質並不多見,起碼夏時在以往幾百年的記憶長河中並沒有這個人的痕跡。
“沒有。”夏時回得認真,同時準確地捕捉到了歲音眼中閃過失望。
“好吧,就當我是看錯了。”歲音輕歎了口氣,往後退了兩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然後偏了偏頭看著她:“寒玉石不要,紅玉也不要,那你——哦對,有那個人給的材料。”
說到一半歲音才想起來,在玲瓏閣裡救走宋塵的人給夏時一些材料。
“那些材料可沒有這兩樣好啊,你真的舍得?”歲音又把紅玉拿出來,血紅的玉石同寒玉石放在一處,她在誘惑對方。
愛劍如命的劍修根本無法忍受自己的劍有破損,寒玉石和紅玉這兩樣珍稀的補劍材料擺在眼前,誰又能忍住不心動呢。
夏時抿著唇,垂眸看著她掌心中的玉石。
“這裡就我們兩個,你拿了我也不會對外說的。”
歲音的聲音低緩,似乎帶著某種牽引力,令夏時耳邊不斷地回響著她這句話,衝擊內心的掙紮和矛盾,最後順應她的話。
夏時的手抬了起來。
歲音眉眼微彎,在那隻細白纖瘦的手伸過來時眸中閃過寒光。
人終究逃不過一個貪——
“……!”
在側臉貼上冰冷的牆麵時歲音還在想她該怎麼教訓一下這人。
手腕疊放在一起被那隻乾瘦的手緊緊束縛著,後頸也被那人手肘抵著,歲音整個人都被壓在牆上。
“你放開我!”她惱怒地掙紮兩下,發現根本掙不開。
夏時目光沉沉,手上又用了幾分力將人壓得更低了一些:“你剛剛對我用了什麼?”
歲音腿彎下去疼得齜牙咧嘴,隻好老實交代:“迷蝶粉!迷蝶粉!!”
迷蝶粉,有致幻之用,確實會讓人心神不定。
夏時半信半疑,並沒有鬆手,又問:“你想做什麼?”
“你都活埋我了!我報複一下不行啊!”歲音話中帶氣,扭動了一下胳膊埋怨:“你這人好不講理,輕點!”
或許是心底還有些愧疚,夏時抿了抿唇,鬆開了她,同時伸出手。
歲音揉了揉發疼的手腕瞥了一眼,沒好氣道:“乾什麼!?”
“迷蝶粉,拿來,那不是什麼好東西。”夏時垂眸看著被她掛在腰間的斷流,道:“你既是劍修,更不該用這種東西對付彆人,你的武器應當是手中的劍。”
“我又沒劍。”歲音不滿地嘟囔著,也真的沒拿出來什麼。
她和這個夏時才剛認識,憑什麼要聽對方的說教。
“你現在有了。”夏時抬手指著她腰間:“這把劍很不錯,它和你有緣,雖劍尖有破損,但也有紅玉可找補,你可以——”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麵前的少女揚聲打斷。
“這不是我的劍!”歲音臉色嚴肅,眼神執拗地看著對方:“我有自己的劍,我會找回來的,在找到它之前,我不會認彆的劍。”
她眼中滿是赤誠之意,夏時被她看得心頭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不由地攥緊了自己手裡的劍。
兩人沉默地沿著長街走,陸辭憂幾人已經沒了人影,街上飄浮著甜糕餅的香氣,勾得人食欲盛起。
歲音抬頭努力嗅了嗅,然後又舔了舔嘴唇咽下口水。
咕嘟一聲,聲音不小。
“過了生死境的人怎麼還會這麼貪念口腹之欲。”
修士本身來說並非長生之人,隻不過是修煉的過程中淬煉過肉身骨血,使之與九州靈氣相融,每一次的境界突破便是血肉之軀的蛻變,突破築基可實現靈氣運轉周身去除汙穢,突破金丹可塑骨結丹,突破生死境便可不入五穀。
夏時已經四百年不曾嘗過五味,她對於這些口舌上的欲|望本就不重,所以看到歲音這幅被勾了魂的饞樣不免疑惑。
“唉——可惜啊,千燈會上的東西都是虛無,吃進嘴裡也都是假的。”歲音歎了口氣,整個人都蔫了下去。
“我看江昔年和柳笙吃得歡快,應當是有些味道的。”夏時看她:“你要不試試?”
不知怎麼地,歲音搖了搖頭突然笑了起來,她歪著頭打量走在她身旁的人,從上到下一一看過去。
夏時:“……看什麼?”
“我問你個問題。”歲音還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