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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周勇回到家中,林氏揮退了身邊的婆子,隻留下周家夫婦與兩人的大兒子在,林氏亦步亦趨的跟在垂著頭背著手往一言不發往屋裡頭走的周勇身後,不斷問著:“事情辦的如何了,可是辦成了?”
她的聲音尖銳,喋喋不休吵的人耳膜疼,周勇避開林氏的目光,似是想要擺脫林氏,快步走到堂屋裡麵的椅子上麵坐下。
最後在那一對母子殷切的目光下,良久才憋出一句話。
“他們答應了不追究。”
聞言的林氏麵色大喜,她快步走上前去,站在周勇的麵前,追問:“還有呢,奇兒的事可成了?”
這之後問的,才是林氏關心的問題,回想起在周懲院子裡謝蘊冷冽的目光,周勇仍覺羞愧,低頭不答話。
瞧這模樣,林氏皺起了眉,周奇更是垮下了臉,淬上了毒,聲音宛如毒蛇陰惻惻:“可是那謝蘊拿喬,給我們擺臉子。”
周勇仍舊低著頭不說話。
林氏繼而發狠:“我不是叫你去和袁氏那賤人說嗎,她難道還敢不同意,看我不去撕爛了她的衣裳!”
周毅剛死的那一年,周母雖性子軟弱,逼急了卻還敢反駁林氏,惹了林氏不高興,大冬天的將周母與周嫻趕出了門外。
在田裡乾活回來的周勇瞧見了挨凍的兩人心軟,回屋了說了林氏兩句。
本就對周勇曾喜歡過周母這一事耿耿於懷的林氏,徹底被激怒,不但沒有放周母與周嫻進屋,反倒派婆子去撕爛了周母的棉衣。
並侮辱周母便是穿著這一聲玫紅色的袍子不知廉恥的勾引她男人。
那日深冬半夜,周母把周嫻抱在懷裡,路過的周家村人莫不同情,卻也不敢去招惹潑辣的林氏為周母出頭。
那一夜,直到周母快要凍暈了才被人抬進屋內,自那之後,她再也不敢忤逆林氏。
想起過往種種林氏過分的行徑,在林氏麵前懦弱了一輩子的周勇再忍不住大聲嗬斥:“不是她未同意,而是我根本沒說!”
林氏不可思議瞪大眼睛看著周勇,她不敢相信素來軟弱的丈夫這一次竟然敢不聽她的話,不但不聽還敢這般回嘴。
夜色昏昏,雞犬偶吠叫,婆子已經將院子裡的燈籠點亮,暈出一團暗淡的光影,今晚上注定不安寧,在林氏還在震驚之中時,周勇像是豁出去了一般,他拍案側頭。
“你們不要臉了,我還要,那日在祠堂奇兒說了那樣難聽的話,我沒那個臉還去求人家賞官!”
這幾聲是周家男人這幾十年唯一一次這般大聲,仿佛他當真是這一家之主,林氏被軟弱了幾十年的周勇突如其來的硬氣震懾到。
她緩了片刻後,臉上漸漸浮現出冷笑嘲諷,在夜色裡顯得鬼魅:“你還是喜歡那個賤人是吧,明日我倒要去看看那賤人敢不敢忤逆我!”
言罷,她帶著周奇甩袖離去,留周家男人一人在堂屋。
婆子不敢靠近,堂屋裡的煤油燈未曾被點亮,在一片黑暗裡周勇挺直的腰杆又佝僂了下去。
院子裡的婆子不知躲在何處竊竊私語,這個家沒有一個人將周勇放在眼裡,平日裡林氏騎在周勇的頭上作威作福,一雙兒女更是不將周勇放在眼裡,連帶著雇來的婆子也漸漸的不將周勇當一回事兒。
第二日一大早,林氏帶著周奇與婆子氣勢洶洶的去找周母與謝蘊算賬,一路上看到林氏的人紛紛躲的遠遠的避開了林氏的鋒芒,唯有宋氏在林氏走遠了之後麵上露出擔憂。
她老實本分,根本鬥不過林氏,若是林氏知道了他們買了謝蘊手中的田產,想到此處,明明是豔陽天,宋氏卻平白打了個冷顫,卻又不敢開罪公公。
而林氏帶著人氣勢洶洶的到了院子外頭看著上了鎖的院門皺眉,這鎖掛在門上證明院子裡頭沒有人,撲了個空的林氏踹了兩腳木門撒氣,心中盤算著第二日再來,總能抓住袁氏在家的時候,她們總不能走了不回來了。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一連三日去小院子的門上掛了鎖,終於意識到不對勁的林氏母子,讓婆子砸了銅鎖,衝進去看到被搬空了的院子不敢置信。
周奇陰惻惻的:“賤人,既然搬走了。”
林氏撲了個空,胸中這一口惡氣愈發的下不起,她抓著村裡人挨個問了個遍,終於是確定了這一家子人趁她不注意偷偷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