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發現那虛空中的神秘人能對上話,顧影的心就鎮定下來。
她回複了一下情緒,反客為主,眯起眼睛詐道:“什麼,神仙?這世上哪有神仙?我是儒聖門生,可不信這些怪力亂神。”
那聲音一噎,便又故弄玄虛地反問:“你方才不是已經見證過了?我在瞬息之間,便可改換房內陳設。若不是神仙,怎可能有這般法力?”
顧影冷笑:“哼,可你還會在虛空之中,自言自語,嗬嗬傻笑。”
“那不是我。”
“哦,你說不是,那就不是吧。”顧影做出滿不在乎的樣子,“反正你可以一瞬間改變繡花,那也很有可能,在一瞬間編出什麼‘風月鑒、警幻司’的鬼話。”
“你似乎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我也可以一瞬間對你——”那聲音忽然轉為嚴厲語氣,“生殺予奪!”
“那你殺啊。”
“你——”那聲音立刻就被她挑動得憤怒起來,“你剛進入這個情景,好好在屋裡待著,什麼都沒乾!我怎麼殺?”
顧影笑了笑,慢悠悠踱步,也慢悠悠地說著:“我現在剛起床,要喝水,走到桌邊,這桌子上卻沒有……”
她一邊講話,一邊緊盯著桌麵。果然,在她說穿之後,原本空無一物的桌麵上,憑空出現了一個茶盞。
一開始,這茶盞熱乎乎的,泛著優雅的香氣,不用喝也知道,品質非同凡響。沒過多久,茶盞卻又忽然消失。然後桌上出現了一個茶壺,這次不再冒熱氣了。接著,旁邊又多了四個一套的小茶杯。
等顧影在桌邊剛出現的花墩上坐下來的時候,那套茶具的下麵,又憑空出現了一個茶盤。
“噗嗤。”她實在是忍不住,“這麼日常的東西,你都沒把握,還要慢慢地變出來嗎?依我看啊,就算你真的是個仙女,也未必有什麼高強法力。我猜,你是剛成仙不久嗎?或者說,你隻是個仙仆,根本就沒有位列仙班的資格?”
“哼,那你又有什麼好得意的?”無情仙冷冷應對,“你的性命,對我來說如同草芥。”
“我當然了解,你說過的嘛。”顧影不緊不慢,拎起茶壺倒出冷茶,在鼻尖下輕輕嗅著,“你看,若你在這茶裡放一些鶴頂紅,我肯定就會死了,真是好害怕啊。”
說著害怕,卻還是慢慢地將茶水喝了下去。
無情仙氣得咬牙切齒:“我說過!你什麼都沒乾!我不可能就這樣殺了你!”
“那麼,你想讓我乾什麼?”
能以性命做要挾的事,肯定不是小事。
顧影心知肚明,卻始終以輕佻的語氣跟無情仙講話,好讓她被憤怒衝昏理智,在不經意間透露更多信息。
“你有工夫和我囉嗦,不如自己想想,你該乾點什麼!”
聽無情仙這口氣,似乎是氣得狠了,丟下這句之後便不再出聲。
是真的生氣,還是借故不再露底?
顧影不能確定,於是主動試探:“無情仙?無情仙?”連叫幾聲,越來越大聲。
“吵死了,閉嘴!”無情仙隻能無奈地應聲,“你在腦——心裡默念,我就能聽到,不用喊出聲!傻不兮兮的!”
顧影好奇:“你剛才改詞乾什麼?我明明知道,思緒並非在心裡,而是從腦海中來,你為什麼要專門更正一下?”
“因為你是——”
無情仙好像差點把關鍵的秘密說出口,但是硬生生截住了。籲了一口氣,才故作輕鬆地掩飾著:“算了,告訴你也無妨。這是因為你讀書多了,無意中窺得了仙家知識的一角,才有了這個念頭。反正這也沒什麼大礙,你知道就知道吧。”
“哦。”顧影並不糾結,又問正題,“是你忽然把我帶來這個陌生的地方,我怎麼知道要做什麼呢?給個提示?”
無情仙沒好氣地道:“你沒聽到嗎?剛才‘你爹’叫你梳洗一下,穿上你這狀元袍,出門找他,一起去你夫郎家,見你嶽母。”
“他說的方言和我家不同,我不確定。”
“少推脫了,你聽得懂。”
顧影抓住機會,快速反問:“你怎麼知道?”
無情仙卻不接這茬:“我是仙女,我說是就是。”
“哦。”顧影明白,自己的激將試探,已經引起了無情仙的戒心,一時半會是得不到什麼有用信息了。於是起身,在房裡又轉了轉,隻見滿地都是破綻,就換了一種方式搭話:
“無情仙,你能變變我嗎?”
“嗯?”無情仙果然上鉤。
顧影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數落起來:“你看,我堂堂的狀元娘子,身邊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這一身禮服這麼繁瑣,‘我爹’催得又緊,我哪有時間自己慢慢地打理啊?而且,這屋裡既沒有個水盆架,也沒有個盥洗用的小套間,連個馬桶都找不到。我這早晨起來,什麼也乾不了。你那所謂生殺予奪,就表現在這裡嗎?”
“哦……這倒是我的疏忽。”無情仙稍感理虧。但頓了一頓,口氣又變得十分愉快:“你們凡人不懂。我們小仙女,都不用上廁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