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為我所用(1 / 2)

京城,吏部衙門。

李夫人拿著家書,一眼看到了底,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她的同僚在一旁見了,笑嘻嘻地問:“李尚書才離家一月有餘,怎麼家裡這麼想念,頻頻來信?”

李夫人淡淡一笑,道:“原先是家中郎君病了,是以書信往來,安慰於他。如今身子已大好,就寫信來報喜呢。”

“啊,那正要恭喜大人。”

“多謝了,是托大家之福。”

李夫人敷衍了同僚,又好不容易捱完一天,等辦妥了公事,回到住所之後,就匆忙打開私人箱籠,從裡麵拿出一封信來。

這是一個月前,兒媳“王玉林”寫來的信:

“泰山如麵,兒媳再拜。

“雖見敗俗之書,未嘗宣於人言。副本抄錄附上,呈於尊駕座前。嶽母素日鐘愛,小女銘心感念。李郎千金之子,當有家規森嚴。

“妻夫恩愛有加,不欲追記前愆。世交和睦,兩家所願。門戶肅清,刻不容緩。自知晚輩失禮,萬望尊長諒寬。

“王玉林,敬上。”

李夫人連日緊鎖的眉山,這才全然舒展開來,自家思忖:

“想當初,我剛從老家回京就收到此信,得知家中竟然有這等醜事,羞憤難當。若非玉林兒媳在信中安撫,道是不記仇怨,我真恨不得當時就轉頭回去,親手清理門戶。

“玉林還真是懂事,肯在這種疑難之時放我一馬。若是當時把事情鬨開了,不僅對兩家以往的臉麵有損,就連我的官聲和前途也難以保全。多虧現在已經查了清楚,我兒確是無辜,不然,我這老臉可真是不能要了。

“挑這兒媳,我可真是沒有看走了眼。小小年紀,竟然已頗具風範。處變不驚,能屈能伸,還有此等寬容大量,又對我兒情深義重。以我看來,她將來必成大器啊。”

她盤算了一晌,提筆給夫郎回了信:

“郎君,幸喜查明我兒被害之事,真凶伏法,家中平安。

“近日聞好友萬鴻博之音訊,道是玉林兒媳於她門下求學若渴,攻讀甚是勤奮,功課更有進益,我甚歡喜。自思家中雖然舒適,但自古來溫柔鄉乃是豪傑塚,兩小兒心意繾綣,難免耽擱正務。

“還請郎君通知兒媳,使其上京待考。期間可隨我拜謁恩師,提前入仕門見識一番,以增廣見地,打磨才學,積累聲名。此等皆為步涉雲梯之時必要助力。

“望郎君親自往王家一趟,替我轉達此意。待玉林離家之後,還要多勞辛苦,照應親家之事,當做自家一般。”

京城和老家相距不遠,快馬加鞭,三五日可到。

那孫媒公和顧文友偽造證據、拆散姻緣,已經得到懲罰。孫媒公入獄,顧文友被革去功名,羞愧自儘。街頭巷尾說起此事,人人唾棄敗類無中生有,憐憫李家兒郎隱忍賢惠。

秀英自從洗刷冤屈之後,總是眉眼舒展,心懷暢快,親手幫顧影整理出門之物,眼神中滿是依戀不舍。

顧影看在眼裡,覺得差強人意。

她憐愛玩賞之情並沒有飽足。不過,也不急於一時,若想讓他保持最美的姿態,她有的是辦法。

到了動身去京城那天,長亭折柳,離情依依。

小妻夫離了人群,雙雙攜著手,更顯得深情款款。一時間,家中仆從、二位郎君,都不好上前打擾,由著她們話彆。

顧影溫言細語:“郎君多珍重,無事時在兩家走動走動,也是好的。但須得小心在意。”

秀英笑道:“我知道了,官人放心。”

“唉,說實在的,不是很放心。”顧影歎氣,“畢竟麼,這次是多虧了嶽母她老人家,用一招死無對證將風波平息下來了,暫時不用怕那起子小人生事。但是長久來看,仍然是有隱患的。”

秀英聽她舊事重提,心中就是一顫。慌忙辯解:“官人,我母親不是在掩蓋呀,我真是清白的。”

顧影眉眼彎彎:“好了,怕什麼?事情不清楚時,我也沒在意的。如今真相啊罪責啊都有人承擔,多虧了嶽母疼惜,我也希望從今往後再也不要有類似的事情。”

說到這裡,她伸手撫了撫秀英的臉側,指尖似不經意地劃過他頸邊的脈搏,語氣溫柔又陰冷:“所以,秀英,你也要口風嚴些,以後萬勿把這舊話傳出去,要當心咱們自家的名譽才是。”

“官人……”

秀英還想說什麼,顧影卻打斷了,笑道:

“郎君怎麼總是這樣擔驚受怕的模樣?你要寬心些。咱們妻夫一體,你的榮辱,自然也是我的。真有事情,為妻一定還會幫你分擔。隻是我不願你言多必失,多添煩惱。所以今後,咱們就拋開這件事,不再提了,你我在心裡知道就好,行嗎?”

秀英輕輕蹙眉。

方才是她提起來,卻又是她說不再提。幾句話在嘴邊稍稍一轉,仿佛變成了是他在不依不饒。

是啊,這事真的說不清了。

畢竟他被當場拿住筆墨和信件,證據確鑿;畢竟顧文友和孫媒公過堂審案,少不得有刑訊;畢竟李夫人這些扶持,說是出於恩情,或是出於愧疚,也都很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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