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係很複雜,追根究底,是因為你的存在。”
“那,我也有機會?無情仙,你這次真的給了我很大的誘惑啊。我家是什麼爵位?現在是我娘承襲了這個爵位嗎?她老人家對我們姐妹的意思如何?”
無情仙被她一通連聲發問搞得招架不住似的:“你等等……讓我想想……”
“不是,無情仙!這戲文都已經開始半晌了,你聽聽外邊奏了好幾支喜樂了,你還在這給我現場編啊?還沒編完?”
“……嗯,還在想……”
聽了這話,顧影真有點急了。
她如今性子再優柔寡斷,在這身世和處境的大事上,也不敢有絲毫的猶豫。結果她問了半天,功名利祿隻是無情仙嘴邊一句話而已,還沒讓人看見甜頭,危險卻已是顯而易見了。
她本來躺了好久了,此時情緒激動,就被自己口水嗆到。這下,她全身隻有那二兩的力氣,全用在喉嚨裡了。
“咳!咳咳……”
咳嗽的短促氣流,從胸膛裡往外猛衝,帶起上身不自覺彈動。窒息感讓她覺得自己像條離水的魚,隨時處在喪命邊緣。
雖然知道無情仙還是有點原則的,也知道自己不會一進戲文就死,可是對於死亡的恐懼,還是真實地襲了上來。
無情仙這不靠譜的,匿了半天沒動靜。而她已在戲中,不敢耽擱,要趕緊觀察和判斷了。
她堂堂的……也不知道是什麼爵位……的候選人,地位應該十分尊貴,卻躺在這間陳設樸素的屋子裡,咳了半天都沒人伺候。
“這鄭氏夫郎——呃,無情仙該不會是因為他是‘正室夫郎’,才編出個‘鄭氏夫郎’吧?按照這個思路編下去,我自己的生父又該姓什麼呢?
“先不糾結這些名義的問題。這堂堂的那啥夫郎,就是這麼管內宅的嗎?置妻主的兒女於不顧,甚至隱隱有些苛待的跡象。好個不修不賢的誥命郎君,等我翻過身來,我要……
“咳咳,仔細想想,雖然他不仁,可我將要奪爵,名聲是最重要的,還是要儘孝,不能正麵衝突。
“這叫我怎麼甘心……
“唉,這可惡的‘優柔’,完全影響了我的想法。就算知道它存在,我也戰勝不過,隻能被它牽引著陷入矛盾。這種多思多慮的性子,怎麼能讓人情緒明朗起來,身體又怎麼好得了?”
顧影一陣胡思亂想,在無聊和無奈的咳嗽中,稍微調劑了一下心情。但是,胸口憋悶著,隻有往外咳的氣,沒有吸進來的氣,害得她額角和脖頸上暴起筋絡的輪廓,臉上脹得一片紫紅。
忽然,門外匆忙跑進來一個嬌小身影,撲到床邊,費力地幫她抬起上身拍著背。
蒼天啊,可算是活過來了。
顧影顧不上什麼形象了,大口喘息。
隻聽耳邊那人哭道:“小姐,梅兒回來晚了。都是他們欺人太甚……嗚嗚嗚……”
“彆哭……”顧影聲音顯得有些啞,“梅兒,你慢慢說,你去乾什麼了?”
梅兒努力想要止住哭聲,卻忍不住打了個嗝。
顧影轉頭看看他。
喲?這不是上一場的“春香”嗎?一看這臉,就是個忠心護主的長相,“自己人”無疑了。
這小梅兒,生得比女子還嬌小些,聲音軟軟的,臉上還敷著粉,帶著胭脂。這一哭,還要打嗝,花花綠綠的小臉兒,在顧影的視線裡一抽一抽,一晃一晃的。
顧影頓時樂了:“小東西,怎麼老這麼慌慌張張的。”
等等……
這話是從哪出來的?
我都這樣了,怎麼還有閒心調戲小廝啊?
“是我。”無情仙小聲道,“他出現太突然,怕你不會應付。”
“這一切還有什麼不突然嗎?”
沒來得及多說,就聽梅兒道:“明明是給您衝喜的婚事,我方才去問,怎麼不來咱們屋裡給大小姐穿戴?正夫說,大小姐需要靜養,這嫁娶典儀,竟然就讓二小姐代勞了!”
“咳咳咳——”顧影本來好好聽著,心中忽然竄過一陣憤怒,又嗆得她劇烈地咳嗽起來。
梅兒急忙扶著她拍背,苦著臉道:“她們還讓我留下布置喜堂,我不乾,就被鄭五叔狠狠訓了一頓……”
鄭五叔?和主夫一樣的姓氏,大概是心腹的仆侍。
“說你些什麼?”
梅兒低下頭,低聲道:“都不是什麼好話,您彆問了。”
無情仙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聲響起:“是說他‘爛了眼珠的小蹄子,上趕著去伺候個病秧子癆鬼,還真以為能飛上枝頭做側室,當個小爺抖抖威風?’”
顧影實在無奈:“說起正事不見人影,傳這種難聽話,你倒是很熟練啊,仙女大人!”
“嗬嗬,宅鬥名場麵嘛。”無情仙乾笑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