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潘三郎急忙看自己的手,果然也沾了臟。
顧影趁機順著話題聊下去:“梅兒,你就皮吧。知道少爺要用棋盤棋子,你還不刷洗乾淨再送來?”
“我沒想到這麼臟嘛。本來想跟少爺說的,結果二小姐突然就來了,接過黑子下起棋來,我就沒空說了。”
萬能的梅兒,說話的時候,手裡也不閒著,兌好了一盆溫水:“少爺快來洗手吧。小姐放心,我下午就把棋子淘洗乾淨給少爺用。”
“那你記得去書房,把那套‘永子’也拿出來洗洗。”
潘三郎聞言,頓時心動:“大小姐,你還有一套永子?”
“是你有一套。”顧影笑了笑,“那東西許久沒保養了,等梅兒洗好晾乾,就送了你吧。”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再貴重的物件,也沒有人貴重。我前幾天情緒不好,無端地苛責於你,心裡覺得很抱歉。你既然有棋興,我又剛好有趁手的棋子,就拿出來表一表誠心。”
“那我就更受之有愧了。大小姐,我不該聽信一麵之詞,對你有失公平。”
“好了,這麼嚴肅做什麼?”顧影笑道。
“要說清楚的。”潘三郎堅持。
“說清楚啊?那……”顧影環顧四周,“我以後不再‘送’你東西了。因為你是我的夫郎,我擁有的一切,也都是你的。”
潘三郎總是被她震動,內心總是看不透她。他在顧家這段日子,時刻都生活在舒適裡,他能感到顧影庇護的力量,但他不明白。
“為什麼……你對我這麼好?”
“不為什麼啊。”顧影很認真地回答,“我一見到你就喜歡,特彆喜歡。你能嫁給我,就是我平生最稱心如意的大事,此後,大概彆無所求了。”
潘三郎的臉徹底紅透了。
顧影輕輕一笑,伸手撫了撫他的鬢發。
要把一個人留在身邊,越是強硬,越是不行。就應該這樣遠遠近近,分分合合,再忽然捅破窗戶紙。
這些,可是顧芸和顧芸身後的無情仙不曾把握的技巧。
想起無情仙可能還會突然附體,打破她營造的氣氛,她就覺得不放心。還得趁熱打鐵,多向潘三郎叮囑一番。
“阿光,我這段時間很忙,要想好多事情。如果再像前幾天一樣,忽然對你口出惡言,那一定是想了太多無法解決的事,有些煩躁情緒,絕不是針對你。希望你彆和我一般見識。”
潘三郎難得這樣埋著頭,小小聲地說話。
“不會的……”
梅兒頓時覺得這屋裡簡直待不住人了,貼著牆邊悄悄溜了出去。
“這種又滿足、又失落的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啦!”
他捶著胸口,又酸又甜地感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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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顧芸匆匆回到自己院裡,一頭紮進了書房。
她的書童嚇了一跳:“小姐,這是怎麼了?”
顧芸看她正拿著雞毛撣子,拂著書架邊角的浮土,就自己去書桌邊坐了下去,道:“你先彆收拾了,幫我找幾本棋譜出來。”
書童應了一聲,很快拿給了她。還貼心地拿出棋盤和棋子,放在臨窗的暖榻上。
顧芸剛才不上不下的心情被撫平了些,於是一手棋譜,一手棋子,專心致誌地在自己棋盤上擺弄。
直到晚飯時分,鄭氏不見她來一同吃飯,親自找了過來。
“小祖宗,你這是要瘋了啊?一整天不出屋子,就在屋裡看譜擺棋?天已經擦黑了,再看下去眼睛要壞的!”
顧芸這才看到四周的昏暗,活動活動肩背,向父親笑道:“我都沒注意時間。爹爹彆慌,是我不大擅長棋藝,今天好像輸給潘三郎太多了,也隻能臨時抱佛腳。”
“下棋就能行?”鄭氏有點奇怪,“實在不擅長,你就送他些男兒家平素喜歡的,胭脂水粉什麼……”
話還未落,管事鄭五叔來了,道:“潘家管事持帖子上門來了。”
“怎麼不在早上走動?大晚上來,有什麼要緊的事?”
“說是送來大少爺平時愛用的東西,因為太晚了打擾咱們家,還送了些其他的禮物給郎君您。”
鄭氏微微一笑:“果然是世家門第,真是有規矩。那就讓她們拿過來,先放在外院吧。阿卿,等吃了飯,你就去清點一下,給你姐姐那邊送過去。”
顧芸笑著應了。
鄭五叔麵色有些為難:“小姐還是現在就去看看吧,我們……不敢做主讓抬進來。”
“五叔怎麼年紀越大越怕事呢?”
顧芸笑著責怪,背著手,踱著步,施施然走到前院,立刻笑不出來了。
“這……這是……你們公子的東西?”
潘家人人成兵,就連賬房、書童、小廝,都一個賽一個的精壯,能文能武,堪稱京城一絕。這樣一群人,扛著許多刀槍劍戟,杵在顧家門口,活像上門來找茬的。
怪不得顧家下人不敢讓她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