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和把門一關,走到床邊說:“老太太,您這病必須要開刀,不能再等下去了。”
“我不做手術。”沒了徐處長在場,老太太雖然還是拒絕,但音量終歸是少了一些。
周清和也不急,淡笑的拉了把椅子過來坐下。
“其實您不願意做手術的原因,我也聽說了一些,您聽我跟你講講,就當聊天,你聽完再決定。”
老太太一聲不吭。
周清和直接說道:“老太太,您看啊,你這個是胃癌,如果不做手術,首先你自己不舒服,會一直痛,到後麵吃飯都吃不了,生活會很不舒服,幾個月甚至一兩個月,兩腿一蹬人就沒了。”
“你再看做了個手術,人馬上會變的舒服,雖然剛開始進食什麼肯定要受影響,但是養養,過一段時間,這身體也就好起來了,不痛了,吃飯也正常。”
“我知道您有脾氣,不怕死。”
“但是您想想,您要是過世了,這會發生什麼?”
周清和看了一眼處長夫人說:“夫人這些日子不好過吧?老太太你要是不在了,最開心是誰?是外麵那個狐狸精。”
“沒你壓著,你前腳過世,後腳人就進門了,老太太,您說到時候夫人可怎麼辦?”
老太太猛的來了精神,“我做手術。”
周清和一挑眉笑了:“這就對了,你做了手術,還得活的好好的,多活個十年二十年,就是不讓那個狐狸精進門。”
“馬上就做,哎呦喂。”話剛說完老太太也不裝了,忍不住的痛叫了起來。
“我再看看。”
周清和又查了一遍體,對她們說:“老太太,夫人,那我就先出去了,不過我剛才說的話你們可彆給我泄露出去,要不然徐處長那裡”
周清和對著門外一偏頭意有所指。
夫人馬上很懂似的點頭,還拋來一個感激的目光,趕緊起身:“謝謝大夫,您是?”
“周清和。”
“謝謝周大夫。”夫人握了握手,感激之情非常明顯。
“沒事,你坐著,彆起來。”
周清和微笑,這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燈。
這把老太太叫到南京來,哪是緩和關係來了,明擺著是她自己壓不住,搖人來了。
周清和轉身出門。
二樓沒人,直接下了一樓。
“談不攏?”看見樓梯下來的周清和,章山馬上迎了上去。
畢竟才過了三五分鐘,由不得他不這麼想。
周清和淡笑:“當然是談好了,準備手術吧。”
“啊?”章山瞪大眼睛。
一旁沙發上落座生悶氣的徐處長聽到這句話,馬上起身,表情變的驚喜:“真的?”
周清和點了點頭:“老太太已經同意了。”
“好好好,太感謝周醫生了,周醫生大才。”徐處長伸出手用力的握著搖了搖;“大恩少言謝,我一定記在心裡。”
“趕快送醫院吧,萬一老太太反悔怎麼辦?夜長夢多。”
“對對對。”徐處長馬上出去叫人。
“你怎麼說服老太太的?”章山太好奇了。
周清和淡笑不語,這招反正你們這幫手下是不敢用的。
他說:“醫學裡有一門醫患關係溝通的課程,我成績很好。”
“沒聽說過這門課啊。”章山皺眉:“醫學院有這門課麼?”
廢話,當然沒有,那都是被醫務處扣工資扣出來的,現在醫生地位這麼高,怎麼可能修煉的出這門課的精髓。
兩人說著話,徐處長也安排好車了,在外麵對著章山一招手:“章山,你出來下,周醫生,你坐著休息會。”
“好,我隨便看看,不介意吧?”
“你隨便看。”
周清和掃了一眼客廳,徐處長客廳裡擺著不少好玩的東西,比如發報機,還有一些相對應的照片,看起來是留學時候拍的。
這徐處長能做黨調處的一把手,自然也不是個無能之輩。
按照特務處內部檔案記載,這徐處長可是留學美國的高材生,無線電專家。
他的書房想必會有一些無線電方麵的書籍,甚至會有一些對付紅黨的經驗之談記錄在冊,周清和想到這往樓上瞟了一眼。
書房還是太冒昧了,眼下關係不近,等手術做完,倒是可以借著看病人的由頭嘗試嘗試借閱點書看看。
門外,徐處長問章山:“這周少校的醫術水平靠得住麼?”
做不做手術之前,徐處長無所謂周清和的水平,反正他母親不願意做,怎麼試試都無妨。
但是現在決定做手術了,想來想去,感覺還是德國醫生靠譜些。
章山自然知道處長是怎麼想的,不過他肯定要捧周清和。
當下就說道:“處長,德國醫生是好,可是中央大學裡留德回來的還少麼?這幫平時眼高於頂的教授,一見到周少校開課,那是屁顛屁顛的就跑去上課,自己麵子都不要的。”
這話有些道理,但是徐處長還是不放心,留德的和本身就是德國的,這終究是差了一層。
他能請到最好的德國醫生,做手術再差效果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似乎沒必要讓一個這麼年輕的周少校動手這麼冒險。
“處長,我肯定支持周少校,他隻會比德國醫生好。”章山看處長有些猶疑有些急,這功勞不能隻拿一半啊。
“處長,都安排好了,叫夫人下來吧?”有傭人說。
“嗯。”徐處長嗯了一聲:“先把人叫上,到了再決定吧。”
一行人到中央醫院,蘇唯庸也是親自安排手術的準備事宜。
等都安排好了,手術也通知徐處長可以做了,隻是徐處長遲遲沒有回應。
蘇唯庸和周清和就在辦公室裡聊天,蘇唯庸還開心的琢磨著待會給周清和打下手。
隻是聊著聊著,章山無奈的走了進來。
“周少校,不好意思,徐處長那邊還是打算讓德國醫生做,他和那個德國醫生是朋友,不讓他做怕人家不高興。”
章山也算是找了個台階下。
“他就不怕我不高興?”周清和似笑非笑的說了句,“開玩笑,能理解,選醫生那是病人的權力。”
“哎,謝謝,實在給你添麻煩了。”章山不好意思的笑笑,人是他帶來的,這確實有點沒臉。
他馬上從公文包裡掏出兩個用報紙包起來的包裹,遞了過來:“不過上門費自然是照給的,這是你的,蘇主任的也有。”
錢自然是笑納了,出診上門費是必須給的,不過蘇唯庸很不高興。
等章山出了門,他一把把信封摔在了桌子上,黑著臉罵道:“什麼東西!要不是清和你出馬,他媽豈會這麼容易答應做手術?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難怪黨調處口碑這麼差,也不知道當麵來道個歉。”
“彆氣了彆氣了,你怎麼比我還生氣?看看多少錢。”
周清和心態早就調整好了,美滋滋的把報紙拆了,數了數,都是十元的麵額,五十張。
“500啊。”
不少了,畢竟隻是個上門費。
“我能不生氣麼?這不是說你比德國人差?這幫瞎了眼的狗東西。”
蘇唯庸就是不高興,這年頭醫生地位高,你不信那就彆請,請上門了事後不用,也行。
但是你絕對不能在我開始治的時候,轉眼就說不用你了。
中途換醫生,這不就是打臉?
當時那老太太不願意做手術,換做是他蘇唯庸,那就是翹著腿一杯茶,你們自己談好再來,愛治不治,談不攏診金照收。
到此為止換醫生還是讓醫生走人,隨便,一點問題沒有,你請一百個醫生來會診都沒問題。
但是周清和明明醫術高明,還對患者關懷備至,解決了這麼大的麻煩,這是多大的醫德?多大的能力?
結果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這都開始治了還能被換下來,這就是明擺著說你技不如人。
真要是技不如人或者沒開始治也就算了,明明已經解決了難題,還被換下來,換做是他蘇唯庸,以後這人彆想再找他。
這事傳出去,臉都不要了。
“什麼東西。”蘇唯庸已經好多年沒那麼生氣了,真氣不過。
“彆氣了彆氣了,選彆人,不選我,遭罪的又不是我,就她媽那手術,不是我做,起碼少活兩年。”
周清和怎麼感覺哪裡不對,怎麼他還得反過來安慰蘇唯庸啊?
“瞧瞧你的,待會我們拿著你的錢出去吃頓好的。”
用報紙包起來,明擺著是有差距,怕麵子不好看,不過周清和和蘇唯庸的自然不在意這些。
周清和直接拆開來一數,果然,五元麵額的四十張,兩百塊。
也不少了,正常上門費就幾塊幾十塊。
“走吧,吃飯去。”
“走,不喝點酒我都順不下這口氣。”
蘇唯庸一把抓起鈔票:“吃光它!”
嗬,二百,得吃不少。
兩人出門,剛走到停車的地方,章山急吼吼的跑了過來。
“周醫生,等等!等等!”
“怎麼了?”周清和等他跑近發問。
蘇唯庸則是拉著臉站在一邊。
章山高興道:“改了改了,老太太一定要你治!彆人誰都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