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廳裡。
眾人發現今天紅玫瑰的嗓音格外的有味道。
一首歌,竟然從一絲絲淒涼開場,情緒逐漸上揚,經曆了平淡,最後轉化為歡欣,雀躍,期盼未來美好的情緒。
就好似唱出了一個歌姬的一生,聽之讓人情不自禁的升起保護的欲望。
不愧是上海灘的當紅歌星,味道就是不同。
想到這裡,他們就覺得冤大頭尤其可恨!
簡直當誅。
隻是他們觀察今天的冤大頭,似乎沒了昨日那種,明明很得意想炫耀,卻又故作矜持的淡然拿捏姿態。
表情不能說不開心,畢竟冤大頭還對著台上的紅玫瑰時不時抿嘴微笑,但是起碼沒有昨日笑的那麼暢快肆意。
李柏庭酒沒少喝。
他不傻,真要傻老師也不會幫他坐到這個位置。
他仔仔細細的分析了利弊,發現真的是已經無路可走。
他想過上報。
可不說現在絕對有日本人盯著他,防止他輕舉妄動。
就算他虛與委蛇,成功上報,隨便找個理由把為什麼沒第一時間上報的原因蒙混過去。
舉報抓人,立功受賞,這沒問題。
可日本人會放過他麼?
牢裡的那位,日本人可是寧願曝光一個上海灘的當紅歌星都要把人救出來,這是什麼人物?
一旦舉報抓人,牢裡的那位,再加上紅玫瑰和那個小野這組人因為他死在南京,日本人的報複一到,誰還會管他死活?
他還有幾天活頭?
升官發財,恐怕是棺材的材。
相反,去日本就很不錯。
如果條件都能兌現,55根大黃魚,確實足夠他優渥的過下半生了。
再加上紅玫瑰的陪伴,那人生比在南京看人臉色要舒服很多。
但前提是兌現。
如果紅玫瑰是騙他的,那他寧願舉報一搏,也不會讓日本人如願。
紅玫瑰是不是真的願意跟他?
他還有點惴惴不安。
紅玫瑰當晚就讓他如願以償。
周清和看完整場戲,這件事也要找戴老板緊急彙報一下。
不緊急,老板怎麼知道你大半夜還在努力?
“處長,有件事我向您打聽一下。”周清和直接打電話去了戴老板家裡。
“你說。”深夜打擾,戴老板也知道事情肯定嚴重。
“黨調處前陣子不是抓了兩個人麼?我得到消息已經判了,處長,你知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判的這麼快?”
周清和對這個時間確實存疑,黨調處就算撬不開這個人的嘴,放棄了,按照一般程序交給法院審判,可法院機構辦事效率怎麼會這麼快?
難道上層還藏著一個人,知道黨調處救人不好救,所以想辦法讓人快速進了監獄?
這人極有可能是內鬼。
“判了麼?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這件事是校長決定的。”
戴雨濃頓了頓道:“我聽到的消息是,因為日本方麵施壓,說是第二個來的那個商人,是他們殖民地的有名商人,說我們沒有證據胡亂抓人,要求放人。”
“校長嫌麻煩,關鍵黨調處辦的不是人事,手裡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第二個商人是間諜。
校長就在這件事被捅到媒體之前,直接下令給黨調處,務必辦成鐵案,迅速審判,以免外麵媒體吹起風來,他在國際上連個說辭都沒有。
估計是黨調處想了個什麼辦法,把人關進去了吧。”
哦,內鬼是校長。
周清和了然,日本人用外部壓力給到位,也確實是個加速審判的方法。
這他就明白了。
估計是黨調處想了個什麼歪招,比如找個風月女演戲告那個商人侮辱她,然後迅速審結。
“伱問這事乾嗎?”戴老板奇怪道。
周清和樂嗬嗬的賣起了關子:“處長,我現在有一點點線索,到時候請你看一場好戲。”
這黨調處要倒黴了,周清和說的。
誰讓戴老板喜歡看黨調處倒黴呢?
“賣什麼關子?說,什麼曲目。”
戴老板最討厭說話說一半的人,這周清和還在那笑,這大晚上的不是折磨人麼?
還讓不讓人睡了?
而且請他看戲,怎麼也得把唱什麼曲目說一說。
周清和笑道:“我發現有人要劫囚。”
“黨調處那兩個人?”戴老板反應過來,詫異了句:“人都進監獄了,怎麼劫?”
周清和就把李柏庭打算救人的事說了說。
戴老板皺起了眉不解道:“他一個督察長有什麼權力救人?”
監獄裡三層,外三層,想要把一個囚犯從裡麵帶出來,隻有兩種方式。
一是提審令,而且得是特務處或者黨調處主管審訊的科長親自簽署的提審令。
提完還得送回去,這叫借。
二就是複審裁決無罪的釋放令,無罪了自然可以放,但是李柏庭一個督察長隻有複審權,想要搞定其他一條線上的其他法官,哪是那麼容易的事?
間諜罪,哪個人敢陪他玩這場賭局?
“處長,他還真有權力救人。”
周清和說:“我在督查室埋了個人,了解了下他們的日常工作,這李柏庭有一項工作就是給複審裁決無罪的釋放令或者減刑裁定書簽字,隨後監獄會有人來拿走,再行釋放。”
“這我知道,那又怎麼樣?判又不是他判的。”
“可要是不判直接簽呢?”周清和微笑。
戴老板猛然一怔:“你是說造假?”
“嘶嘖嘖。”
戴老板還真沒想到這裡居然有個天大的漏洞。
當然督察長出問題,本就是小概率,理論上是沒問題的,判是法院判的,簽字是督察長簽的,監獄也是來督查室親自拿走的執行裁決書。
流程上夠分開,夠安全了。
可要是督察長出問題,理論上確實可以造假一份無罪的釋放令,不經審判,直接造假。
反正審判裁決是人寫的,簽上李柏庭的大名,蓋上督察室的大印,來拿文件的監獄獄卒又是親手從督查室拿的文件。
他哪能想到這是假的?
誰能想到督察長會為了一個犯人不要自己的腦袋?
“這日本人還真是處心積慮,研究的比我們還清楚,我馬上打電話,這個漏洞必須堵上。”戴老板也是雷厲風行。
不過周清和馬上製止他:“彆啊,處長,還看不看熱鬨了?”
戴老板一怔,對啊,他是來看戲的。
“怎麼看?”
周清和用幽幽的聲音輕笑著說:“處長,你說我要是讓他把犯人劫走,你覺得合不合適?”
戴老板思維一轉沒忍住笑出了聲。
“嗬,黨調處丟了犯人,被特務處找到了,那自然是極好滴”
事後。
床上。
李柏庭後悔了。
也不能說是後悔,隻能說想加個保險。
“我給你們出個主意,老虎橋監獄犯人出來有三道大門,你買通這三道大門的守門人,這樣人不就被你們放出來了?”
紅玫瑰略帶委屈的看了他一眼:“柏庭,你吃完我就想反悔是不是?你不愛我。”
“怎麼會?”
李柏庭笑著一摟紅玫瑰的肩說:“我隻是覺得這樣一來,這事情牽扯不到我身上,你也無礙,我們都不暴露,以後還可以到中國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