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
周清和幫病床上的張笑林檢查了下傷口。
“連續兩天受到槍擊不死,而且槍擊的傷口居然還在同一個肩膀,我都不知道該說你命好,還是不好。”
“周老弟你就彆調侃我啦,那是我命大,要不是我及時側了下身,說不準這槍,就打到我的胸口裡去啦,那我還能躺在這裡跟你說話?”
張笑林說著話,頗有一副劫後餘生之感。
日本人那個精啊,知道他有守衛,居然想到從外牆攀爬到窗戶外開槍,就差那麼一點,他就假戲真做,真的要住墳頭包了。
“老弟,你彆攔我,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周清和輕笑一聲:“我是不攔你,我是羨慕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告訴你個消息,參謀本部給我回複電文了,上海的經濟永遠是第一位,任何其他事都要在保證這一點的情況下做,這代表什麼,老哥你應該清楚。”
“真的?”張笑林眼睛一亮來了精神:“那就是說東條明夫那幫子的人的手被捆住了,參謀本部不會管了?”
“差不多吧。”周清和笑了笑:“起碼不能肆意妄為,要不然這青幫的張笑林不聽我的話,作出了什麼亂子,我有什麼辦法,對不對?
參謀本部其實也是甩鍋,讓土肥圓影佐他們自己想辦法解決,誰願意接這個鍋啊。”
“哈哈哈哈,對。”張笑林重重一點頭:“有了這上方寶劍,不管是誰,在上海想鬥得過我張笑林和伱周老弟聯手,可能麼?放馬過來!”
“賺錢第一,咱也不主動惹事。”
“但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我們啊,老弟,這暗殺的人查的怎麼樣了?是東條明夫那一撥的吧?”
“對,就躲在屋子裡的那幫人。”
從倉庫偷東西的時候,這幫人就被張笑林的眼線盯上,周清和起初還以為那幫人還是東條明夫手下,走單幫的那些人。
誰知道這幫人日常謹慎的很,鮮少出門,而出門的這一次就是來醫院刺殺張笑林,行動專業,迅速,逃跑的相當靈活,張笑林這麼多手下都沒有現場抓到一個。
當時盯梢的人為了防止暴露,就一個人盯著,沒想到人這麼多,沒盯過來,讓他們溜到了醫院。
周清和這才親自出手查了查這些人,剛來的,說日語,東北口音,裝成憲兵以查證件的名義路上碰見去搭話,這些信息馬上就能拿到。
土肥圓的人,而且是專業的特工。
前腳出事,後腳土肥圓的人出現,最有可能的事情就是剛來,倒查飛機名單一試,果然找到了這個對應的人,篩選同班飛機裡麵的適齡人物和去向。
周清和隨即就掌握了屋內準確的特工人數,30人,上下兩個。
張笑林麵色微沉:“按我的脾氣,這些人都得死,但看在老弟你的麵子上,你說話,這些人我能不能殺了他們?”
“那不行。”周清和拒絕的很果斷,搖頭道:“這些人我還有用,不是不能殺,而是現在不能殺。
你要是想出氣,讓手下弄點亂子出來,我讓該給你道歉的人道歉,暫時,他們還不能動。”
“成,我聽你的。”張笑林倒也光棍,“那我生意可以繼續做了麼?”
“隨便做,一天都彆停,這可都是錢。”
“好。”
咚咚咚,劉七走了進來,在周清和耳邊彙報:“收到消息,盯著東條明夫的人說,東條明夫出動憲兵隊,和三井會社的人出了租界,看樣子,應該是去機場,像是接什麼人。”
“土肥圓回來了。”周清和聽完就反應了過來,點了點頭,應該沒錯。
上海的利益這麼大,現在又是明牌的局麵,土肥圓肯定不會放棄,靠一個東條明夫,都不用周清和出手,張笑林就能把東條明夫玩出花來。
“土肥圓回來了?”張笑林驚了一下,單手撐著身子坐起來了一點,直著身子問:“那我們的事會不會有變故?”
土肥圓威名在外,要說張笑林不擔心那不可能,土肥圓敢派人殺他,那就證明人家土肥圓無所畏懼。
而且從做官的級彆看,這土肥圓那比周清和也高了整整一個大段位,這權勢差距更是巨大。
日本人講究個上下尊卑,場麵艱難了。
機場。
東條明夫接到了土肥圓,兩人上車,東條明夫還挺高興。
“機關長,我這配合的還可以吧?”雖然前麵出了點岔子,但這最近沒出岔子,這理應功過相抵。
“你覺得自己有功?”
“難道不是麼?”
土肥圓給了他個死亡白眼,他已經實在沒興趣指責這樣一個頑石,隻是沉著聲問道:“你跟我說一下這幾天的事,主要是這兩天的事,要詳細。”
“嗨。”
隨著東條明夫的訴說,土肥圓的眉頭越發皺緊,特彆是當東條明夫說到報紙的內容,土肥圓麵沉如水。
現在的局麵可以說是最差的時候,毒品的大一統計劃,在上海推行的最大阻力當然是藤田和清和青幫。
而現在影佐以為是他在幕後設計,想要挑撥影佐和藤田和清的關係,這就會導致影佐靠向藤田和清,甚至合力。
如果兩人確實談攏達成一致,影佐有藤田的幫助,上海的大一統計劃就會被影佐完成,而且可能事情進展會很迅速,這是他和他的盟友絕對不能接受的結果。
如果兩人沒談攏,影佐和藤田都對他的人有敵意,這也會對以後做事造成不利的影響。
一事兩麵,都不會有好處,真的是拜這幫蠢貨所賜,局麵居來來到了壞的不能再壞的地步。
不過他當然不是輕易言敗的人。
藤田和清加影佐,再加上一個張笑林,一旦合力,能力確實很強,可想要破局,也不是沒有辦法。
先破再立,讓一個人重新和他聯手。
拉一打一。
“去梅機關。”
“嗨。”
梅機關。
土肥圓是中將,影佐是大佐,影佐必須保持著基本的禮貌。
“請。”
土肥圓上座之後說道:“影佐君,我聽了東條跟我說上海的事情,便從滿洲趕來,東條這個人思維不夠敏捷,有些事情發生他看不出端倪,但是這些事情在我眼裡就很不正常。
接連兩張報紙,兩場針對張笑林的暗殺,而你的倉庫又被搶,你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
好笑,影佐都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隻是微頓首,淺笑道:
“什麼都沒想,既然有人搶了我倉庫裡的貨,那我就重新進貨。
參謀本部給我的任務是發展毒品市場,我不敢耽擱。
而查案是警察和憲兵司令部的事,我相信藤田君和東條君會幫我找回來。”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是不是懷疑這些事情是我指使?”土肥圓單刀直入。
快的讓影佐有些不適應,不過隨即也就笑了笑:“不敢這麼想,也沒有證據,我隻能說如果是將軍您坐在我的位置,你會覺得是誰搶的?”
“當然是張笑林。”土肥圓脫口而出。
真不要臉,“為何?”影佐問道。
“我常常告誡手下,身為一個特工,在任何時候都要保持對事物的客觀分析,而當一張迷霧出現在你麵前,你分不清的時候,你就應該跳過這張迷霧,直指核心。
影佐君你,現在心裡其實猶豫不定,懷疑張笑林,懷疑東條明夫,甚至就覺得搶你倉庫的人,就是東條明夫。
那我告訴你,建設毒品大一統市場,上海,損失最大的就是張笑林和藤田和清,我們兩個不管是誰,想要完成參謀本部的這一目的,勢必要和這兩人對上。
你的倉庫被搶,張笑林兩次刺殺未死,所有事情,都是這兩個人在做,他們要達到的目的,就是把水攪渾,讓我們兩人結怨,從而拖延此事。”
土肥圓說的情真意切,篤定神情:“你好好想想,如果是我的人出手,你的人出手,張笑林,會不死麼?他死了,不是對完成這件事更有利麼?”
“這”影佐遲疑,不得不承認,土肥圓說的有道理,殺張笑林,其實是有利的。
不過他馬上想到一個問題,皺眉道:“可有件事我不明白。
東條搶了張笑林的貨,藤田知道東條的存在,這很合理,但是站在藤田的角度,如果我是藤田,我隻會覺得,是東條君看上了毒品的利益,想要賺錢。
我的存在,我們有參謀本部的計劃,這麼隱秘的計劃,藤田是怎麼知道的?
如果他不知道我,他又怎麼會想到暗殺張笑林來嫁禍你我呢?”
這是影佐相信藤田最重要的理由,倉庫藤田可以想辦法知道,藥房藤田也可以知道,但是土肥圓不在上海,東條明夫的憲兵名義上他使用的憲兵。
藤田根本沒有任何理由,使用一出挑撥離間的暗殺戲碼出來,這不合理。
隻有知情的人,才能做得出來。
土肥圓聽了這關係腦子都懵了一下,不過藤田怎麼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給一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