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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滿酥衣 韞枝 6916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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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將晚未晚,霞光一寸寸漫至桌沿上。彼時酈酥衣正改著那幅鴛鴦並蒂圖,見了沈頃,也跟著周圍婢女一同站起身。

“世子爺。”

沈頃溫和抬手,屏退左右之人。

“在做什麼?”

見他饒有興致地望了過來,酈酥衣便將鴛鴦並蒂圖解釋了一番。沈頃從未碰過針線,可一聽妻子這麼說,他想也不想地從少女手中接過短針,欲要動手。

這雙手所執的向來都是軍書與銀槍,何曾做過這般精細的活兒?見狀,酈酥衣慌忙道:

“不必世子您親自動手,妾一個人也可以繡完。”

沈頃止住她。

“既說了是夫妻兩人一同完成,豈有將這全都推給你一個人的道理?更何況,我也覺得與你一起刺繡甚有意思,夫人可否願意讓我試一試?”

微風穿過玄關處的珠簾,拂起一陣琳琅之聲。

他的聲音清潤,亦是拂向耳廓。

酈酥衣的頰上燙了燙,嗅著對方身上溫和的蘭花香,點頭。

沈頃勾唇,緩緩笑開。

他雖是武將出身,可那雙手卻不似尋常武夫那般粗糙。男人攥著那一根細針,他的手指瑩白修長,想玉一樣。

唯有酈酥衣知道,每當沈頃的手掌拂過自己的肌膚之時,她總能感受到對方掌心處,那一層不薄不厚的老繭。

那是常年執槍拿劍所留下的痕跡。

似乎擔心將她先前所繡之物弄毀,沈頃落下的每一個針腳,都分外謹慎小心。

為了指導他,酈酥衣也不免湊近了些。

越湊近,他身上的香氣便越發明顯。

空穀幽蘭,清清淡淡。一寸寸拂至酈酥衣的鼻息處,又縈繞在她的衣肩與發梢。

很是好聞。

酈酥衣的心忽然跳得飛快,目光也從他的手指,輾轉至沈頃俊美無儔的側顏。對方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的視線,正在她的引導之下,極有耐心地穿針引線。

這明明是女子擅長做的活兒,他卻做得分外認真,一絲不苟。

點點霞光落在男人指尖,時間一點點流逝,昏黃色的霞影慢慢變成一片冷白的月光。

酈酥衣正看得出神,身側之人忽然轉頭,就這般望了過來。

她唇角的笑意還來不及收好。

二人視線相撞。

嬌香拂麵,沈頃眼前撞入一片豔麗的笑靨,竟讓他的手一抖,血珠子就這般汩汩冒了下來。

酈酥衣微驚。

“郎君?”

男人麵上閃過一道可疑的紅暈,下一刻已然抽開了手。他的呼吸微熱,不自然地將視線轉向窗外。

“小傷,無事的。”

窗外的天色徹底黑下來。

秋冬之際,天本就黑得早,如今瞧這天色,儼然已入了夜。不知不覺,二人竟折騰到了這般晚。

興許是怕打攪他們二人“雅致”,玉霜並未主動進來給他們送晚飯。

原先的那盞燈暗了,燈火搖晃著,將月色送於二人麵上。

月色瑩瑩,落地生痕。

這一盞孤燈,將周遭的氣氛襯得愈發旖旎而曖昧,也讓少女的耳根子燙了一燙。酈酥衣心中暗想,與對方這麼多日的相處下來,沈頃這個人似乎還不錯,他心思細致,考慮得周到,對她也溫和大方,應當是一位稱心如意的郎君。

而新婚那夜……

酈酥衣抿了抿唇。

興許是那夜他被人灌醉了酒,一時間酒意上頭,控製不住自己的所作所為罷。

從前酈家設宴,她也看見過父親與其好友醉酒後的模樣。那些人兩頰醺醺,醉得像是一灘爛泥,即便是所隔甚遠,也能聞見他們身上濃烈的酒氣。

他們會做一些平日裡不會做的事,也會說平日裡不會說的話。

那天晚上的他,不是平日裡的他。

酈酥衣如此安慰自己。

不可否認的是,自從那晚過後,沈頃待她,是分外的好。

這份溫柔將她心底裡的懼意一點點驅散,看著他溫和俊朗的眉眼,酈酥衣心思一動,忍不住朝袖中探去。

那是她得了空,為對方縫製的一個小香囊。

沈頃身上總有蘭香,應當是分外喜歡蘭花的。

說也巧了,前些日子沈頃往她屋中送絲帛衣裳,她一眼便瞧上的一件,其上正繡著一株淡雅的蘭花。如今這件衣服正被她穿在身上,二人的衣袖輕輕摩擦,發出窸窣的聲響。

她攥緊了手裡頭的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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