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滿酥衣》全本免費閱讀
偌大的內臥,燃著嫋嫋暖香。
香霧陣陣,自八角薰籠中彌散,漸漸地將無邊的黑夜填滿。秋芷推門而入的時候,房中已是一片昏黑,世子爺並未燃燈,想必已經是歇息下了。
如此想著,她心中愈發雀躍。
少女聲音細軟,像隻貓兒,輕輕朝著床那邊喚了聲:
“世子爺。”
“世子爺,您歇下了嗎?”
半晌,沒有人回應。
秋芷解開外頭罩著的素襖,露出內裡那件大膽暴.露的裙衫,摸黑朝床榻邊走去。
心情煩躁,沈蘭蘅今夜睡得很早。
他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忽然聽見一聲門響,緊接著,有人捏著嗓子極輕極柔地喚他。
“世子爺,世子爺……”
男人愈發心煩,蹙眉。
也就在此時,身側的軟榻微微一陷,緊接著,撲麵而來一陣濃烈的脂粉氣息。
有一雙手大膽地撫摸上他的胸膛。
沈頃乃習武之人,生得人高馬大,胸膛更是結實有力。
然,秋芷的美夢還未做多久,手腕就被人冷冷地捉了去。
床上衣衫不整的少女一驚,一抬頭,恰好對上男人那一雙陰冷的眼。
秋芷嚇得花容失色:“世子爺,您、您怎還未歇息?”
言罷,她才想起來,自己的半具身子還趴在沈世子的身上。
月色流淌,漫過窗紗,漫過素淨的床帳。
沈頃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中了燃春散。
他眼神冰冷刺骨,睨著這個膽子大到來爬他的床的女人。
窗外的風雪聲很大。
這般冷的天,女人身上卻穿得甚少,月色昏昏而落,將她的肩頭映照得雪膩膩的。
隻睨過去一眼,沈蘭蘅便能發覺,這女人刻意畫了很濃的妝。他與沈頃完全不一樣,很喜歡這般明烈鮮豔的妝容。但如今,罔論她怎樣精心打扮,罔論她穿得如何大膽,他的心中,隻有無邊的厭煩。
若是換了先前,若是換成那個女人。
他或許還有心思與她玩一玩。
現下,沈蘭蘅滿腦子都是適才小廝的話。
“夫人向大師求了銀鐲,要封住您體內的陰煞呢!”
泠泠寒光一閃。
利器劃破肌膚,秋芷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看著胸前噴薄出汩汩的鮮血。
痛意後知後覺,刺向她的心口。
沈蘭蘅淡漠地收起那把凶.器。
那是一柄精致小巧的**,平日裡被他與沈頃藏於袖中,以在不備之時作防身用。
現如今,原本乾淨的刀刃,染上一大片淋淋的鮮血。
秋芷想要開口尖叫,卻發現自己已經痛得發不聲。
她往後仰了仰,身子“咚”地一聲,沉悶地砸在地上。
沈蘭蘅漫不經心地抬起鳳眸。
卻發覺,秋芷身後,黑夜之中,雨雪滂沱之下。
那房門未掩的縫隙裡。
正站著一個女人。
她撐著傘,看著秋芷的身形無力地倒下,震驚地瞪大眼睛。
……
酈酥衣沒想過沈蘭蘅真會**。
他雖生性頑劣、脾氣暴躁,但在酈酥衣眼裡,對方始終與沈頃用著同一具身子。即便隻是為了隱藏自己存在的事實,沈蘭蘅也不會在夜間做出太出格的舉動。
但眼下,但如今。
對方卻在自己的麵前,親手捅**她的婢女。
秋芷側倒在地上,滿臉煞白,還未咽氣。
而始作俑者在看見她後,眸光僅是微微變了變,繼而若無其事地半眯起一雙眸,好整以暇地瞧著她。
瞧著一片漆黑的夜雨中,少女終於回過神,手指泛著青白,一點點攥緊掌心中的傘柄。
酈酥衣轉身,欲朝院外跑去。
就在她邁開步子的那一瞬,身後之人喚住她。
“你要做什麼?”
“我要去喊人。”
喊大夫,前來救人。
“喊人,喊什麼人,”沈蘭蘅聲音平淡,闖開夜色走了過來,於她身後問道,“酈酥衣,你想救她?”
她死死攥著傘柄,聽著淅淅瀝瀝的雨水聲,與自己身後緩緩的腳步聲。
沈蘭蘅繼續問:“還是說,你想救沈頃?”
是啊,隻要她一離開這間院子,隻要她一喊來人,罔論能不能救活如今奄奄一息的秋芷,沈蘭蘅的秘密都會暴露無遺。
而沈蘭蘅,絕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他手裡執著泛冷的、帶血的**,走過來。
走到她的身前。
方從屋內走出來,男人身上穿得極少,他隻著了件素白的裡衣,看得酈酥衣一陣發冷。她通體冰涼,正執著傘柄的手更是變得無比僵硬。就這樣,在這般漆黑的雨夜中之中,沈蘭蘅彎下身。
他用那雙精致的、漂亮的鳳
眸,凝望入她的眼。
少女眸光顫抖著,眼中閃爍著驚懼之色,搖頭。
“沒有。”
她並沒有多想,並沒有想過一會兒大夫來了,這裡該如何收場。此時此刻,酈酥衣滿腦子想的都是——先救人。
見她這般反應,沈蘭蘅先是挑了挑眉,而後咬重了那兩個字:
“沒有?”
“嗯,”她如實道,“我隻是想救人。”
對方靠她極近,溫熱的鼻息、帶著審視的目光,還有他麵上淩厲的神色,都這般清晰地朝她撲麵而來,讓她無從躲避。
少女烏眸柔軟,眸底卻蘊藏著幾分倔強的光。
沈蘭蘅瞧著她,冷冷笑了聲。
他笑得極輕,那笑意根本蔓延不到眼底,讓人隻聽上一聲,便立馬覺得不寒而栗。
須臾,他再度低下頭,冷著聲問她:
“酈酥衣,屋裡那個,到底是你的什麼人?”
她斂目垂容,應答道:“她是我的陪嫁婢女。”
“可她先前曾欺辱過你。”
“但她也罪不該死。”
即便秋芷先前如何順著酈知綾欺負她,可對方的罪行,自會有沈頃替她去審判。或是克扣月例,或是打入浣衣間,甚至是發賣出府……總之,那樣的罪過,不至於如此輕而易舉地奪去秋芷的一條命。
酈酥衣不比沈蘭蘅,她對生命,還是保持著極高的敬畏。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大活人死在自己麵前。
聞言,男人的目光又變了變。
他衣衫單薄,就這般披散著頭發立在屋簷下。院間風大,將冷冰冰的雨絲吹斜,撲向他冷白的麵頰。
寒風呼嘯。
那雪白的衣袖,於他身形周遭吹鼓舞動。
他忽爾咬著牙問:“酈酥衣,那我又是你什麼人。”
聞聲,她微微一怔神。她從未想過對方會問出這般話,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去應答。
見她半晌未言語,沈蘭蘅明顯失去了耐心,他用帶了血的、冷冰冰的**,拍了拍酈酥衣的下巴。
“說話。”
他的聲音很低。
周遭遊走著的氣息,亦是十分低沉。
她隻好道:“您……是妾身的夫君。”
“夫君?”
沈蘭蘅忍不住扯唇笑了,“酈酥衣,你真是與那人一樣偽善。”
不容她反抗的,對方徑直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拖拽到房間裡。
沒了風雨的吹拂,屋內那股濃烈的血腥味兒登時湧入鼻腔、衝上酈酥衣的腦海。
她看見,床榻之邊,蜿蜒了一地的血跡。
看見那汩汩血堆之中,蒼白著麵色與唇色,拚命向著自己求救的丫鬟秋芷。
“救……救我……夫人……”
“求求您……求求……救救我……”
單單隻看上一眼,酈酥衣就嚇得雙腿發軟。
沈蘭蘅“咣當”一聲,將手中的**扔在地上。
他指著桌上那一碗分毫未動的、已經涼透了的湯藥,對酈酥衣道:
“你把它喝了,我就去喚大夫。”
男人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的感情。
她走到放著藥碗的桌前,將信將疑。
沈蘭蘅道:“不騙你。隻要你敢喝,我就敢喊人來救她。”
酈酥衣望了那碗裡頭的東西一眼。
這藥粥,她曾經也喝過,除了太苦,也沒有旁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