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瑩白,竟將那一片碎瓷映襯得萬分冰冷而銳利!
沈頃濃墨似的烏眸中倒映處瓷片的光影,下一刻,他毫不猶豫地伸手,撚著碎瓷刺向自己的掌心!
右手需握刀劍,他隻能刺向自己的左手。
碎片刺入皮肉,銳痛襲來,登即見血。
沈頃又深吸了一口氣。
閉上眼,掌心痛意雖不及他戰場上受過的刀劍之傷,可那疼痛之感,仍能讓他本欲混沌的意識變得有幾分清醒。眼前的月色乍明了些,燈火搖曳著,籠於男人眉心。
他輕輕蹙眉,又執著碎器,再度朝自己左手掌心處剜去。
這一回,他剜在了方帶血的新傷之上。
那痛意愈發往皮肉之間刺,傷口愈發見潰,血流不止。
沈頃喜白衣。
今日衣衫素淨,乾淨得像是雲巔上的雪。
鮮血一滴一滴,順著衣袖,順著案台麵,順著桌角……
濕漉漉的自掌心蜿蜒而
下,流了一地,亦將他雪衫的袖口溽濕。
那般殷紅的鮮血,就這般染在那雪衫之上,顯得愈發妖豔,也愈發醒目。
宛若一朵朵鮮紅的玫瑰,於一片冰天雪地裡,簇然盛放開來。
他企圖用這種方式,逼迫自己保持清醒,拚命抗拒著讓那一個人侵.占自己的身體。
夜幕降臨,深夜的晚風吹拂起他顫抖的眼簾,他愈覺眼前那困意更甚,手上痛意亦是更甚。
一聲悶響,他右手的力道竟又掰碎了手中的瓷片,帶血的瓷片碎成渣子,殘存於他血肉模糊的掌心中。
他低下頭,看著那一片狼藉,嘴唇白了白。
他沒有將掌心的碎瓷渣挑出來。
這具身體是他的,同樣也是那“妖邪”的。
他不比那妖邪,不能做到像對方那般毫無羞恥之心。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以自己的方式,抗拒那妖邪的到來,以自己的方式,警告那蟄伏於自己身體中的邪物。
他性子溫和,但也統領過千軍萬馬,絕非軟弱可欺!
月上梢頭,血滴成窪。
終於,男人眼神中的清明散去,短短一瞬之間,又複而清明。
沈蘭蘅是在一片疼痛中醒來的。
乍一轉醒,他便覺掌心刺痛,疼得他近乎要暈過去。
他強忍著痛意?()_[(.)]???@?@??()?(),
低下頭。
隻看掌心一眼()?(),
他便想要罵娘。
桌上、地上、袖口上()?(),
全是血淋淋的一片鮮紅。他掌心傷口更是潰爛不止()?(),
那血肉之中,甚至還殘存著碎渣。
沈蘭蘅趕忙伸出手,握住左手手腕。
沈頃你是不是有病……
他借著月色,忍著痛,喚來下人。
魏恪率先走進來。
當看見地上這一灘血,與沈頃掌心處的傷口時候,對方也嚇了一大跳。他趕忙轉過身,匆匆去喚府醫。
一時之間,望月閣圍滿了關切而憂心的下人。
府醫邊替他挑著碎肉中的碎渣,邊忍不住擔憂道:
“世子爺,您怎弄成了這般模樣……”
沈蘭蘅呲著牙,一邊在心裡頭罵沈頃,一邊含糊回道:
“無妨,適才我不小心弄的。”
府醫手指頓了頓,分明是不信他這話。
這麼深的傷口,怎會是不小心弄傷的?
他抬起頭,卻見著世子爺眉頭緊鎖,一臉煩躁。
見狀,府醫隻好抿抿唇,不敢再往下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