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節不保啊!
“鐘老爺子莫要動怒。在我看來,您當商人,可比那些儒生強太多了。”
範歸卻是話鋒一轉,意有所指的說道“家國大義、仁義禮節,說的頭頭是道又有何用處?空口白話爾!經史子集、聖賢之言,念誦一千遍、一萬遍,也不過是鸚鵡學舌罷了。有什麼值得推崇的呢?”
“你是何意?”
鐘鳴目光牢牢的盯著範歸,不知這家夥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墨者羞辱儒生,這很正常,墨家巨子還親自寫典罵儒家呢。
這家夥剝奪他的‘儒’,反正肯定了商,定是想要借此再狠罵儒家一通,難怪掌握的儒家經義比他還要純熟,看上去卻偏偏是肌肉巨人的模樣,讓人毫無防備,真是良心都壞透了。
早知道就該閉門不見的。
“鐘老爺子,我來這城中,打聽誰人才是博施濟眾、仗義疏財之輩。問的人不下百人,回答是您的,也不下百人。”
範歸說道“由此可見,鐘老爺子之盛名,合該名副其實才對。這難道不比區區一個儒商的稱呼要強麼?都說商人圖利,而巨子曾言,利者,義也。”
論道整整一夜,鐘鳴終於又從這家夥口中聽到了一句關於墨家的話,還得算上叫門的那一句。
“商人圖利,墨者圖義,豈不是一拍即合?”
範歸自顧自的說道“鐘老爺子何必要熱臉貼儒家的冷屁股?儒生讀書讀傻了,瞧不上您,但我墨家從不小瞧任何一個於天下有義之人。”
“三言兩語,就想讓我改換門庭?”
鐘鳴大袖一揮,道“你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鐘老爺子不妨聽我說說,反正咱們也說了一夜,不差這會兒不是麼?”
範歸繼續說道“儒家也好,墨家也好。儒生也好,墨者也好。不過是一個稱呼而已,有那麼重要麼?重要的是人,重要的是他們做了什麼事情。
粗陋之漢目不識丁,隻要他孝順長輩,敬愛鄰裡,友愛親朋,難道他就不是好人麼?
滿腹經綸、才高八鬥之輩,搜刮百姓、禍害蒼生,占據高位而敗壞天下,難道他就不是敗類麼?
儒家說有教而無類,鐘老爺子定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如今墨家成為天下顯學,難道是因為我們會嚷嚷兩句兼愛非攻不成?儒家式微,難道真是缺了一個聖人不成?”
“你究竟想說什麼?”
鐘鳴的眉頭已是皺了起來。
“鐘老爺子,這天下需要仁人誌士。無論是墨者、儒生,還是彆的什麼人,隻要儘自己的一份力來匡扶世道,無論理念是否相合,彼此都是可以合作的。”
範歸肯定道“今天下無人,巨子振臂,既為匡扶天下,也為生民求活。鐘老爺子既然自稱‘儒商’,想必也有心之所向之處。墨者範歸懇請鐘老爺子打開糧倉,賑濟災民,與我們一起做事。”
“憑什麼?”
鐘鳴冷著一張臉,“就憑你幾句話?”
範歸一笑,道“興天下之利近在眼前,這不正是鐘老爺子展現自身的機會嗎?
儒家沒有了聖人帶領,導致蠹蟲遍地。鐘老爺子為何不讓那些儒生們看看,被他們看不起的儒商,能做的事可比他們多多了。嘴上說的再多,也不如做一件實事,遑論是救濟災民這般大事,是足以寫入族譜的事跡。
來日若有人再諷您不配稱儒,不如借此問問他們做過些什麼。
儒家有三不朽之說,立德、立功、立言。立德、立功近在眼前,何不自今日始之?難道鐘老爺子還有更好走的路麼?”
鐘鳴“......”
他本不想理會這家夥的搖唇鼓舌,一個墨者也能來教他做事?
但這家夥說立德立功啊!
“是你要這麼做的,我可沒答應過。”
鐘鳴黑著一張臉,揮手道“開倉,放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