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耀,你要到哪兒去啊?”沈惠茹見聞君耀不僅沒有朝電梯裡走,反而要往通道的拐角內去,尷尬的表情上更添了一絲不耐煩,立刻就擰起柳眉,皺著鼻子嬌嗲起來。
衛霄不願聞君耀住步,擺著小手道:“寶寶要噓噓,寶寶要尿尿去。”
電梯旁有幾個是聽了衛霄的童言,而結帳離開的,更多的是盲從。那幾個親耳聽到衛霄說話的,原想跟著衛霄同進退,見聞君耀往通道內走,連步子都邁開了,但聽到衛霄說是要去上廁所的,又慌忙止了步。細細思索後,一咬牙,乾脆上了電梯。
沈惠茹深恨衛霄引起的騷動,把自己陷入他人的指指點點之下。甚至,還讓那個朝丈夫獻媚的女人以譏嘲的眼神鄙視了,認為她自己沒用,隻能拿孩子來牽製聞君耀。沈惠茹最惱的,就是自己在丈夫的心裡,比不上天傲這個私生子。
原本,因為女兒的死,聞君耀一直陪著她,在朵朵下葬之前,都沒去醫院看過那災星一次。可是,沈惠茹沒想到今晚的約會,丈夫竟會帶了這個禍害一起來。最後,弄得自己如此狼狽。沈惠茹不明白,聞君耀為什麼不能忘記天傲,當作他不存在呢?天傲剛才叫爸爸的樣子,簡直戳著沈惠茹的心肝。她的女兒永遠不能再喊聞君耀一聲爸爸了,可是害死她的混帳,卻開始獻起殷勤來!
更讓沈惠茹生氣的是,她方才因為受不了那櫃台小姐的輕蔑,又想起女兒的慘死,一時間控製不住自己,揮手就朝惹禍的災星扇過去。結果,惱了丈夫,讓君耀當眾喝斥了她。她當時那無助又狼狽的模樣,肯定被周圍的人看在眼裡了,沈惠茹此刻站在雅苑門口是多呆一分鐘,都覺得難以忍受。心頭的焦燥,讓她瞪視著衛霄抱怨道:“你就不能忍一會兒嗎?”
“你等不及的話,先下去吧。”聞君耀冷淡地回了一句,說話的時侯沒有回頭,甚至腳步也沒有停頓。
眼看聞君耀就要消失在拐角處,沈惠茹扭頭瞅了一眼站滿了人的電梯,雖欲下樓,卻又怕自己要是真的先走一步,會讓丈夫加深對自己的不滿。躊躇間,電梯慢慢的閉合,沈惠茹隻得眼睜睜地看著電梯門上的樓層燈,漸漸的往下降。
“君耀,等等我啊!”
衛霄聽著身後傳來的嬌呼聲,淡淡的小彎眉往眉心處擰了擰,拉拉聞君耀的衣領,小聲道:“爸爸,我們走快一點。”
衛霄覺得‘爸爸’這個稱呼很好用,果然,聞君耀聽了他的話,步子加快了。前世,衛父、繼父都極力忽視著他,所以,衛霄從沒想過在對方身上找父愛,對‘爸爸’這個詞非但沒有深切的感情,而且十分的陌生。此時衛霄喊起來,一點兒心理壓力都沒有。
走廊內有些暗,通道的儘頭處是洗手間和安全出口。男人的背影閃入廁所,衛霄亦扯著聞君耀的衣襟示意他跟上去。
吱呀――!
聞君耀推門而入,正在廁所中小解的男人聞聲轉首看了來人一眼。衛霄示意聞君耀把他放在地上,小腳剛站穩,隻聽門外傳來哆哆的敲門聲,隨即響起沈惠茹的呼喊。
“君耀!”沈惠茹不能入男廁所,隻好在門外喊了一聲,聽那聲音好像是要聞君耀出門去她身邊。
“爸爸,你去吧。寶寶自己會噓噓。”衛霄擺擺小手,示意聞君耀去安撫門外的沈惠茹。
聞君耀沒有離開,也沒回答門外的沈惠茹,反而弓身托著衛霄單薄的肩膀,帶著他走到便池處。衛霄見聞君耀不願搭理沈惠茹,也不再多說什麼,抬頭覷了陌生男人一眼,掏出小胖鳥兒噓噓了起來。
吱呀――!
又有幾人入內,衛霄透過聞君耀因躬身扶著自己而彎曲著臂膀的空隙,看到進門的三人有點眼熟,好像就是剛才坐在靠近雅苑出口處的食客,並且是聽到他的話之後,首先結帳的那一桌。衛霄心下有些狐疑,覺得對方的眼睛飄飄忽忽的,似乎在悄悄地打量著自己,衛霄正欲細想時,身側的陌生男人已經解完手,走到水龍頭處洗手了,衛霄趕忙緊跟其上。
嘩啦啦……
聞君耀架起衛霄的小身子,讓他衝手。
“爸爸,走了。”衛霄時刻關注著他眼中的幸運星,見對方用手絹擦完手,抬步便向出口去時,忙拍了拍聞君耀的肩膀,根本顧不及小手上還濕答答的。
轟轟轟!劈裡啪啦劈裡啪啦,嘩啦啦啦……
正當男人拉開房門時,忽然腳下一陣地動山搖,所有的人都站立不穩,被搖晃的地麵甩得東倒西歪。衛霄緊緊地揉住聞君耀的脖子,把腦袋縮在對方的臂彎裡,臉貼著聞君耀那噗通直跳的心口,眼睛閉得緊緊的,生怕被碎屑或是玻璃渣軋傷。
地麵僅僅晃動了十五秒,但當眾人再次昂起腦袋時,眼前的廁所早已毀得看不清原貌了。周圍的牆壁布滿了裂縫,而且搖搖欲墜,仿佛隨時會塌下來的樣子。地麵上的便池掉了下去,露出一大塊黑黝黝的空洞,好似吞噬人命的地獄的入口。
劈啪劈啪,劈裡啪啦!
樓頂上的吊燈在閃過一陣火星之後,遽然熄滅了,連帶走廊內的燈火也消逝無影。
眾人眼前一黑,接著隻能借助碎裂的窗口處照入的舒鬱的白光,打量周邊亂糟糟的景象。角落處的水管被壓斷了,正在不停的噴水,灑的地上到處都是水花。廁所裡的人除了衛霄,儘皆跌坐在地麵上,褲子上無不沾滿了汙水。
“你們還好吧?”後來者三人中的一個,突然發問道。顯然,他問的不是身邊的人,而是摔倒在出口處的聞君耀。
未等聞君耀回應,正趴在被壓壞的房門外的沈惠茹倏然大喊起來。“君耀,君耀!你在哪裡?你還好嗎?都是這該死的災星,我就說不要帶著他,他為什麼不去死!我……”
“給我閉嘴!”正摟著衛霄起身的聞君耀聽到沈惠茹的咒罵聲,立刻轉身冷喝道。
耳內傳入丈夫的聲音,因為突發的地震而被嚇得驚慌失措的沈惠茹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擦了擦眼角的淚滴,高興地朝發聲處叫道:“君耀,你在哪裡?我過來啦!我……”
“站在那兒彆動!”從聞君耀的喝斥聲中,衛霄能感覺到他腹中的怒氣。
沈惠茹哭喊道:“不要!君耀,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我怕。我……”
“彆吵!你給我站在那兒,我們都要出去的。”
聞君耀說完,也不管沈惠茹的抽泣和哭訴,他正在適應,適應在沒有光線的情況下,儘可能地看到更多的東西。在場的男人們也不傻,之所以都沒動,一來怕餘震,二來也在適應著黑暗,怕一個不小心踩漏了腳,害自己摔下樓去。
“嘶――!”
三個食客互相攙扶著起身,其中之一忽然抽氣道。
“怎麼了?”旁側的同伴詢問道。
“我的手被玻璃割傷了。”
“傷得重嗎?”之前三人中那個朝聞君耀示好的男人,關切地詢問。
“好像傷口挺大的,很疼。”
刺啦――!
“把手伸過來,我給你包一下。”
衛霄把視線從幸運男人的身上移向廁所內的三個男人,不想,那個胳膊受傷的人正對他怒目而視。正當衛霄不明所以之時,對方已開口為他解惑了。
“早知道這樣,剛才坐電梯下去就好了。”
原來對方因為聽了他的話,認為跟在他身邊比較安全,所以尾隨他來了廁所。結果遇到地震,就認為自己耽誤了他去逃命。衛霄暗暗翻了個白眼,這樣的人他才懶得理會,要不是他提醒,對方哪兒還能在這裡開口抱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