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霄低頭瞅著懷中因為劇烈疼痛而顫抖著身子的一點墨,從那飛濺著熱血的傷口處看到那把想置他於死地的凶刃,沿著握住刀柄的手腕往上追溯,沈萬才猙獰的麵目落入衛霄的眼簾。
沈萬才!為什麼?
突如其來的變故使衛霄整個人都懵了。方才,沈萬才找他一起下樓的時侯,衛霄心底確實有所懷疑的。因為他和沈萬才的關係與陌生人沒什麼差彆,在這樣的危急關頭沈萬才不想著自己逃跑,反而上樓找他,衛霄覺得有些說不過去。
可是,沈萬才之前用血字求救,使衛霄本能的把沈萬才與方美玉放在對立的,對自己無害的一麵。加上,沈萬才在下樓時,問自己聞鑲玉、孔知心的病情,更讓衛霄以為沈萬才在為藏於體內的蠱蟲擔心,等瞧見沈萬才因為自己的回答而鬆了口氣的模樣,他的防範心就更低了。
最後,沈惠茹的出現,愈發的蒙蔽了他的理智。在衛霄看來,沈惠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沈萬才要害他的話,說什麼都不會叫上沈惠茹的。此刻,沈萬才通知沈惠茹離開,應該真的想帶著女兒、外孫一起逃跑,以救出他這個聞家長孫和沈惠茹肚子裡的孩子的大功,向聞家要求為他除去腹中的蠱蟲。而且,無論是下樓途中,還是開門之時,沈萬才自始自終都走在他前麵,才令衛霄麻痹大意了。
他輕信了自己的判斷,害了一點墨的命,自作聰明的不是元墨紋,而是他自己!他憑什麼以為沈萬才用鋼筆求救的事不是故布迷陣?就算這事是真的,但也不能斷定沈萬才不會在方美玉的威脅利誘下倒戈啊!這一刻,衛霄非常的恨自己,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的愚蠢,恨不得死的是他自己!
然而,既便他再悔恨,事實也無法改變。眼下手中溫熱的觸感,使衛霄的心尖銳的刺痛著,雖然那把匕首沒有紮入他的心臟,卻比挖他的心更疼。衛霄知道,沈萬才把匕首刺來的那一霎間,被自己抱在懷中的一點墨是可以躲開的,因為刀尖並不是衝它紮過去的。但一點墨就是明白了這一點,才替他擋刀的。一點墨隻是隻白毛大雞,什麼也不懂,每天隻會開開心心的吃經書拌飯。可是,就是這樣一隻大白雞,為了救他,用胖乎乎的身子擋住了鋒利的刀刃……
一點墨是受過他的恩惠,但經書是他主動給大白雞吃的,根本用不著它用命來償還。雖說,他每次都嘀咕白毛大雞帶來的情報不怎麼樣,但在冰冷的沒有一絲人氣的聞家裡,每夜聽到大白雞地扣窗聲,就會讓他覺得很開心……一點一滴,衛霄的眼淚不自覺地滴落在一點墨身上。
“咕咕,喔――!”
在衛霄由於一點墨的重傷而混沌的須臾間,沈萬才猛地拔出刺入一點墨體內的匕首,因他粗魯的動作撕裂了一點墨的傷口,使為了不讓衛霄擔心,而忍疼不叫的一點墨疼得扯開了嗓門。
“一點墨!”
衛霄把手捂在一點墨噴著鮮血的傷口上往後急退,並以充滿恨意的目光瞪視著沈萬才。沈萬才因為衛霄那深入骨髓的恨意頓了一下腳步,但想到先前方美玉和自己說的話,又拋卻了僅存的一點人性,揮舞著匕首提步追向衛霄。
“爸!你這是乾什麼啊?”沈惠茹早在沈萬才把刀子刺向衛霄時便驚呆了,此時,才在衛霄的躲閃,與沈萬才的追擊中醒過神來。她見衛霄馬上就要被沈萬才追上,急忙快步攔在沈萬才身前質問道。沈惠茹這麼做,自然不是擔心衛霄,她隻是怕衛霄有什麼萬一,回到聞家不好交代而已。不過,她這一擋,倒給衛霄節省出了逃命的時間。
“滾開!”沈萬才伸手去推沈惠茹,沈惠茹挺著肚子躲不開,為了避免跌倒,她一把拽住沈萬才的胳膊,冷喝道:“爸,你是在發什麼瘋啊?”
沈萬才眼看著衛霄逃離玄關,自己卻被沈惠茹拉著不能動彈,急得恨不得也給沈惠茹來上兩刀。但又顧忌著沈惠茹是方美玉的女兒,怕自己對她下手,會引起方美玉的怒火,投鼠忌器之下,隻得一邊使力掰開沈惠茹的手,邊嗬斥道:“是你媽叫我做的,還不快放手!有什麼不懂的,就去問你媽!”
“你用這麼大力乾什麼?想打死我啊?”不理解沈萬才的做法,又對今晚彆墅內外的一切都充滿了疑惑的沈惠茹聞言,更是緊緊地抓住了沈萬才的手不放,勢要問個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外麵是什麼聲音?媽為什麼叫你殺聞天傲?你知不知道他死了,我回去不好交代啊?”
“我叫你去問你媽,你聽不懂啊?”就如衛霄想的那樣,沈萬才找來沈惠茹,不過是為了使衛霄鬆懈心防,而他也成功了。可惜,關鍵時刻卻被一隻雞破壞了籌謀,鬨得前功儘棄。但當時他雖失了手,事情卻還沒有脫離他的掌控,一個小孩子能跑得比他快嗎?何況,對方手裡還抱著一隻雞。誰知,就在他要抓住聞天傲的時侯,竟被沈惠茹攔住了,原來的助力一下子轉為他的敗筆。
沈惠茹怒視著掐疼了自己的沈萬才道:“為什麼一定要讓我去問媽?你就在這裡,為什麼不能說啊?”
“我這麼做,當然是有原因的,一時間說不清!你想知道什麼,我等會兒跟你說。現在再說下去,就要讓他跑了!”沈萬才知道和自己這個固執的女兒說不清,乾脆想拉著她一起追,但沈惠茹大腹便便的樣子,哪裡是被蠱蟲掏空了身子的他能拖得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