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國慶揚了揚眉,在眾人的注視下合上飯盒蓋子,喝了口水道:“聞鑲玉說前不久開宴會的時侯,沈萬才通過沈俊文向他提出要見外孫聞天傲的事。後來,我們找過當天參加宴會的客人,有很多人都聽到了沈俊文的話,證實聞鑲玉沒有說謊。也就是說,在這件事上,沈家站在主動的立場上。”
“大家再回想一下,今晚聞天傲醒來後,小劉在第一時間寫下的筆錄。聞天傲說,他一到沈家彆墅就被隔離開來,這點很不尋常。根據聞鑲玉的指證,跟在聞天傲身邊的保鏢都死在林子裡了。從現場,可以看到對方掙紮的痕跡和走過的路徑。經過牛法醫的檢查,確定對方是在十點到十一點之間遇害的。還有,林外那間房子裡的客房內,有他們幾個的指紋和毛發。從這些情況看來,和聞天傲說的話相符,對方的確不在他身邊,讓沈惠茹留在外麵那棟彆墅裡了。”
田國慶捧著手中溫暖的瓷杯,瞅著眾人道:“這些人是聞君耀請來照顧孩子的,我給聞君耀打過電話,問過他一些情況。聞君耀對保鏢的要求是,在陌生的環境中,不能讓聞天傲離開他們的視線。那麼,保鏢為什麼遇險也就說得通了。他們肯定偷偷跑去位於林間的彆墅,想找到要保護的目標聞天傲。不幸的是,他們的行動讓凶手看見了,他們成了第一批死者。”
“讓我們再回頭看,聞天傲與沈家人見麵後,沈俊文馬上就離開了。沈萬才給了他一份文件,要他簽名。但這份文件在彆墅起火時,燒毀了。可惜,聞天傲還不識字,不知道文件的內容。而我們最大的收獲是,聞天傲對方美玉的描述。他清楚的告訴我們,方美玉帶著麵紗,理由是她在兩年前的大地震中被砸傷了臉部。從小劉帶來的消息中可以得知,聞天傲說的是實話,沈馨芳證實了這一點。”
田國慶習慣性地以食指敲擊著桌麵道:“一個愛美的女人臉上受了傷,怕人看到而用紗巾遮起來,並沒有什麼奇怪的。我們眼下要弄明白的是,方美玉的臉到底有沒有傷得那麼重,甚至於不敢見人。小劉、小昭,你們兩個明天去聯係本地和香芫市內的各家醫院,找出當初為方美玉療傷的主治大夫,問清楚她的病情。”
“是。”小昭與小劉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地答應著。
田國慶看著小劉、小昭渾身充滿精神的樣子,微微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想必,大家都很清楚,這件案子的關鍵就在方美玉身上。而聞天傲醒來之後說的話,加劇了她的嫌疑。這次是殺人案,凶手已經殺傷了那麼多人了,不存在把方美玉抓去當人質的問題。如果是有人刻意嫁禍的話,方美玉如今是生是死?要是她死了的話,屍體在哪兒?邕山附近都找遍了,一點細微的線索都沒有。若是還活著的話,凶手為什麼留下她?這些問題雖不是沒有可能,但我更傾向於,方美玉不是唯一的凶手,也必然是凶犯之一觀點。”
“聞天傲的筆錄中提到,方美玉追問元墨紋的來曆,問的十分詳細。聞鑲玉說過,元墨紋是他找來查蠱蟲的,這兩件事並在一起看,再加上沈家在這時候突然向聞家提出想見聞天傲,就能清楚地看出對方醉翁之意不在酒,沈家不是想見聞天傲,而是想把元墨紋引過去。方美玉很可能就是那個,聞鑲玉口中的養蠱人。”
田國慶話音方落,喬軍便提出異議道:“小孩子說的話就一定可信嗎?他可是聞家人,說不定在去沈家之前,聞鑲玉就教他該怎麼回答我們的問題了。”
“哼!”小劉忍不住嗤笑道:“聞天傲一個五歲的孩子,受了這麼重的傷,還昏迷了三天。這三天裡,他沒有接觸過任何一個聞家人。我想,他還沒有聰明到在這樣的情況下,能不露一絲痕跡地說謊的本事。”
“你彆忘了,他是聞家人先找到的……”
小劉想起渾身纏滿紗布,卻不哭不鬨的乖寶寶聞天傲,不由得冷笑著打斷喬軍的話頭道:“所以呢?在聞天傲重傷之下,聞鑲玉不緊著把他送去醫院,而是給他灌輸該怎麼跟我們說謊嗎?我想提醒你的是,聞家四代同堂,聞天傲是聞家這一代唯一的孫子。就算聞家有什麼想法,可像他們這樣有權勢的人家,何必用這麼大的犧牲,僅僅是為了迷惑我們一下?”
“是啊,這話誰不能說啊,一定要讓孩子來說?”一旁的老魚聽著小劉的話,點頭附和道:“從現場的物證看來,和聞天傲說的沒有出入。我相信,他確實是自己一個人摸索著,從火場裡逃出來的。這孩子今年才五歲吧?不管聞家人舍不舍得,他們難道不怕孩子就這麼死在房子裡了?”
喬軍擰著濃眉,辯駁道:“要是聞家人不稀罕這個孫子呢?沈惠茹懷著身孕,不也一樣死在火場裡了?”
“小喬,我們的推斷要建立在證據上,這些都隻是你的憑空猜測。不過,”宋勤學凝視著田國慶道:“我也有幾個疑點。假設,這次事件中的凶手真的是以蠱蟲,或是類似的生物作為殺人凶器的話,它們能在漆黑的樹林裡準確的找到人的位置,為什麼沒有對聞天傲下手?很明顯,蠱蟲不是一條兩條,隻怕千百條都不止。彆說這玩意兒都在林子裡,而彆墅內沒有,沈萬才、沈惠茹體內的傷痕怎麼說?”
“這個問題我想過。”田國慶往牛法醫處瞥了一眼道:“說到沈萬才、沈惠茹身體裡留下的傷痕,就必需說到沈俊文了。他也是死在案發當日的午夜,經過牛法醫的檢驗,沈俊文體內也有類似於彆墅現場中死者,和傷者身上同樣的傷痕,他的死因是心臟大出血,臟室內被鑽出了幾個洞。可當時,沈俊文所在的地點離邕山有幾百公裡的路程,他為什麼會死?”
田國慶邊說,邊打量著桌畔的眾人道:“不妨,我們做個大膽的猜想,姑且把形成傷口的蟲子稱為蠱蟲,這些蠱蟲不是可以遠程操作,就是能定點控製。當然,也不排除凶手有幫凶的可能性,但我偏向前者。凶犯或許因為沈俊文知道一些事,所以,不能讓他活著。凶犯在沈俊文離開彆墅時,或是更早之前,就讓蠱蟲鑽入了他的體內……”
“被一條蟲鑽到身體裡去,沈俊文會沒有察覺嗎?”喬軍覺得田國慶說的簡直像神話故事,一點都不合理性,忍不住插嘴道。
“事實上,的確沒有感覺。”田國慶睨視著喬軍,點著桌上的資料。“我問過和聞鑲玉一起住院的傭人,照他們的說法,確實沒一點痛感。他們甚至不知道蠱蟲是什麼時侯鑽進去的。”
宋勤學蹙眉道:“蠱蟲能遠程操縱,可以定點控製和它們放過聞天傲有什麼關係?”
“我是說,那天晚上,凶手把蠱蟲都放在林子裡對付元墨紋他們了。彆墅裡沒有蠱蟲,聞天傲當然看不到,也不會被襲擊。而沈萬才、沈惠茹體內的傷痕,是很早以前凶手下在他們身上的蠱蟲弄得。”
宋勤學聽著田國慶的解釋,想了想道:“蠱蟲的事,其實可以和凶犯並在一起看。如果,我們把方美玉定位為凶手的話,她連女兒沈惠茹都沒有放過,為什麼獨獨留聞天傲一命?”
田國慶挑眉道:“方美玉饒聞天傲一命?不見得吧!聞天傲說,那天原本為他準備的房間在三樓,是他不願意,才央求管家給他調換的。我想,聞家的這個老管家一定也被方美玉控製住了,雖然他在明麵上不敢反抗,但在聞天傲的事上偷偷做了手腳,給他換了房間卻沒有告訴方美玉。”
“你的意思是,方美玉沒殺聞天傲是因為找不到他的人?可是,就算她一個人勢單力薄一時間找不到對方,也可以驅動蠱蟲為她找啊!”宋勤學並不認同田國慶的說法。
田國慶擺手道:“你要知道,在當夜那麼緊張的情勢下,方美玉未必能分神。而且,她想對付的是元墨紋,聞天傲一開始就不是她要殺的對象,她隻是利用對方把目標引到自己的陷阱裡而已。何況,方美玉並沒準備放過聞天傲,最後她不是放了火嗎?她不認真找的原因,是她已經為聞天傲定下結局了。”
田國慶舉起茶杯,喝了口水潤了潤乾澀的喉嚨,接著說道:“我問過聞家人和照顧聞天傲的女傭,他們都說方美玉和聞天傲並不親近,隻在他三歲前見過區區幾次。後來,聞天傲跟著爺爺、奶奶,也就是聞鑲玉夫妻住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接觸過。也就是說,方美玉根本不知道聞天傲是這麼聰明的孩子,有從火場中逃跑的能力,在她的大意之下,讓聞天傲撿了一條命。”
田國慶說的合情合理,宋勤學等人沒什麼可辯駁的。但他的論點都建立在聞天傲說實話的基礎上。隻是,一個五歲的孩子,獨自從火場中逃生,而且還是臨危不懼地從二樓的窗口跳下來的,如此聰明的近乎成妖的孩子的話能信嗎?可是,除去不知死活的方美玉,當晚在彆墅裡的幸存者就隻有他了。而且,聞天傲說的話毫無破綻,全都對得上,他們根本沒有懷疑的立場。無況,上頭給的破案期限太短了,既然田國慶的分析中沒有什麼大漏洞,好些人都不願再節外生枝。
接著眾人又討論了片刻,因為聞天傲的話,頭戴麵紗的方美玉被定為第一嫌疑人,立刻發布通緝,並加重懸賞。就在田國慶宣布散會的那一刻,衛霄正趴在醫院大樓的扶梯上,重重地喘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