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師從媳婦喂養的幾隻綿羊裡挑選了一隻大傓羊宰殺,剔除羊皮、羊頭、羊雜碎、四蹄,將一隻囫圇羊裝在一條蛇皮袋子裡。又在商店裡買了兩瓶瀘州老窖頭曲酒,一條紅塔山香煙,與兒子一起來到縣上。
孟家夫子偵察到蒙楚在家,孟學智於傍晚時分送父親到蒙楚家門口,在父親敲門時,他悄悄溜了。
孟學智在蒙楚家門前的巷道儘頭拐彎處等著。大約一個鐘頭後,卻見父親扛著、提著拿去的東西出來了。
孟學智知道事情辦砸了。
見四下無人,孟學智連忙跑過去將父親肩上的囫圇羊袋扛在自己肩上,做賊似的匆匆走出巷道。
聽父親在回去的路上說,蒙楚給他的答複也是學校裡騰不出一間房子,後麵有空房了再考慮。孟老師說等不到後麵,兒子馬上要結婚,就要學校教學樓後麵平房裡的一個套間。蒙楚被孟老師逼迫質問,吐出實話,說那個套間是留給一位從城關九年製學校調入黃岩一中任教的亟需緊缺老師的。這位老師是女子,調來教高中曆史課的,調動手續都辦好了。因這位女老師目前在西陽省教育學院學習,這一學期結束就學習期滿,明年春季開學,就來黃岩一中上班,所以這個套間房子誰也不能占。
孟學智聽了,氣衝鬥牛,一下將肩上扛著的袋子摜在地上,脫口罵道“蒙楚簡直是胡說八道。從一個九年製學校調進一位老師來教高中學生,不可笑嗎?這位老師教的還是曆史課,這屬於亟需緊缺的老師嗎?是曆史課重要,還是語文課重要?是曆史課在高考總成績中所占分值大,還是語文課?這個套間房是安排給她當宿舍合適,還是給我當婚房合適?他作為一校之長難道不明白這個事理。真是欺人太甚。”
孟學智在街道上發火吼叫,引得路人駐足觀望。孟老師怕惹出事端,喝止兒子咆哮,將地上鼓鼓的蛇皮袋又扛在自己肩上,往黃岩一中方向走去。
孟學智緊跑幾步趕上,又將袋子搶回。
二人走到黃岩一中校門口,孟學智一看時間是晚上8:00時,估計學生們還在上晚自習,就將宿舍鑰匙交給父親,把蛇皮袋子又放在父親肩膀上,告訴父親他現在要去一趟城關九年製學校,到校長高宜實那裡問個究竟。孟學智讓父親彆等他,就在他宿舍裡休息。
孟學智疾走進城關九年製學校教學樓,高宜實正好在校長室。
見老同事夤夜來訪,高校長以為有什麼要緊事,從辦公桌後麵走過來,與孟學智坐在一對布沙發上。
孟學智略作寒暄,就直截了當詢問城關九年製學校是不是有位女老師要調到黃岩一中工作,這位女老師現在省教育學院學習。
高宜實以為這個大齡青年要找對象,就說“你說的這位女老師名叫金曼瑩,在我們學校代初中曆史課,最近剛辦完調動關係。她人不在學校,在省上進修。你可彆胡打主意,金老師去年已結婚了,男人在縣委組織部工作,比你強,你當第三者都沒資格。怎麼,你談戀愛是不是搞錯對象了。”
孟學智被氣笑了,正色說道“我就是打光棍也不吃剩菜。我來是問你這金曼瑩是不是手段高?她人還未到黃岩一中上班,蒙校長已經為她把宿舍都騰好了。”
孟學智說著,就將自己麵臨結婚,多次找黃岩一中教導主任和校長要婚房,校領導不給他房子,將自己看中的一個閒置套間房子留給金曼瑩之事一一說給高宜實聽。
高宜實聽了,沉吟片刻,說道“黃岩一中的情況我比你熟悉。於情於理,這個套間房應該給你住。你學曆高,帶高年級主課,來黃岩一中工作快三年了,又急需婚房,無論如何,學校都應先為你安排房子。誰讓你自負,高傲,將學校領導不放在眼裡,不聽從校領導安排,是個刺頭。如果我是黃岩一中領導,也會打擊你,不讓你好過。但學校又離不開你這樣的教學人才,校領導隻能采取其它辦法讓你低下高傲的頭,讓你服服帖帖”
孟學智突然插話說“黃岩一中的教學計劃有問題,校領導的安排不合適,有的與新教學理念相違背,我總不能執行錯誤決定。學校就是開除我,我也不會做違心的事。”
高宜實知道給這個犟板筋講這些沒有,就喝口茶,說道“我分析了蒙校長為啥將這個套間房留給金曼瑩而不給你的原因,也情有可原。你可知道這金曼瑩是啥背景嗎?她是現任黃岩縣分管教育工作的副縣長金正光的女兒。金曼瑩丈夫淩峰在黃岩縣委組織部工作,與你同歲,但職務比你高,小小年紀已任縣委組織部副科級組織員。而淩峰的父親是現任固曲縣委書記淩新元。金家與淩家可以說是強強聯合,珠璧聯姻。
“金曼瑩雖然畢業於金州師範,但有這樣的家庭支撐,分配到城關九年製學校工作不久,就帶工資脫產去金州師範專科學校讀書,拿到大專文憑。今年一年,又去省教育學院進修。她將來都是當校長,當局長,當縣長領導咱們的人。她能調到黃岩一中工作是學校的福氣,也是校領導的榮幸,蒙楚想巴結縣上領導都沒門路,他怎能不討好金曼瑩呢?你雖然是黃岩一中語文教學頂梁柱,對學校來說很重要,但對蒙楚的前途卻無關緊要,蒙楚當然要關心金曼瑩。”
聽了高宜實一席話,孟學智頹然癱在沙發上,他心裡涼透了,淚水忍不住流下。
孟學智沒聽清楚高校長是怎麼勸慰自己的,懵懵懂懂走出校長室,走出城關九年製學校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