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救救我吧(2 / 2)

頑賊 奪鹿侯 10369 字 7個月前

師成我講解道:“銃管長一尺,子銃裡用顆粒爆藥,外麵藥池用粉末引藥,藥池和銃口裝好了都用薄紙蘸漿糊封一圈,火藥不飄,隻要不受潮,紙是專門讓紙坊做的薄紙,點燃火繩扣動就打。”

說到這,鑄炮匠人露出自得神色,道:“它最妙之初處,在打完第一枚子銃,後麵子銃俱不必倒引藥,拔銃卡、卸子銃、裝子銃、裝銃卡,扣動就打,連打五銃。”

劉承宗懂了,握著手銃左右端詳。

這東西其實就是佛狼機手銃,改進非常不起眼,就隻是在裝子銃彈藥是提前把引藥粉倒在外部藥池,用易燃的薄紙把它蓋上。

薄紙一破損,就等於沒改進。

但隻要這層壓著藥粉的紙沒破,就是列陣短兵相接時的利器。

他問道:“能打多遠?”

“管短,二十步打小靶易偏,十二三步破紮甲,可放五十步。”

銃管和三眼、單眼差不多長,威力差不多、準頭也是那樣,說不定五十步瞄前排小兵,能給陣中主將撓個癢癢。

“好東西啊!”劉承宗拿著這長管子看了又看,轉頭對師成我問道:“你說能連打五銃,放完五銃呢?”

師成我眨眨眼,被問住了。

哪兒有這麼貪心的人,臉貼臉的距離,讓你連著砰砰放五銃還不滿足,居然會問放完五銃咋辦,放不完五銃就該掏刀子了。

不過師哨長很感激劉將軍的尊重,沉吟片刻頷首道:“放完五銃……燙手,小人打銃絕對小心,子銃和銃形都是用紅夷炮那種前薄後厚的規製,試過裝三倍藥,正常不紅應能一直打。”

說著他又指向銃柄道:“裡麵還有根銃卡,萬一銃卡崩斷,抽出銃柄這根也能用。”

這小東西,可以說很能打了。

農民軍就該多用這玩意,一個饑民用其他刀槍弓弩,絕對不可能換掉一名精銳邊軍,但用這個和炮,可以。

甚至能騎在馬背騾子背上從容瞄準射擊。

劉承宗抬著銃問:“做這個,能做多少?”

“這銃管短,卷管鑽光不難,打子銃費事,三個鐵匠做銃管、兩個鐵匠做子銃,兩個木匠做銃床,用料管夠,一月能出九支。”

說來也奇怪,自從上次曹老賊說過劉家莊造鳥銃產能的事,他現在算這個也按年算。

七個匠人,做到崇禎三十八年,能給整個獅子營都裝備上這樣的神兵利器。

理論上來說,以獅子營的營屬工哨,應該能把這產能提高個三五倍,但匠人不能光做這個,也就是說四個月後,他們能有三十多支這個。

劉承宗覺得三十幾個火銃兵站在步兵陣線裡,貼近了越過前排肩膀朝對麵來一輪排射,前排拚兩下長矛再來一輪排射,也不算壞。

發揮好了一下就能破陣,至於發揮不好,那也不是兵器的事,萬一讓人家重炮散子噴臉,純屬運氣不好。

他的家丁,需要裝備一批這個。

“做吧,物料找承運,算了。”

劉承宗話說一半,想到承運最近在忙收購被褥的事,擺手道:“找林蔚吧,照著冬天三十支去做,這點物料王莊不缺。”

如今獅子營滿編,承運也終於不再是光杆司令,從高顯那抽了兩個最早的部下做隊長。

配延水關、固原營、柳國鎮部的十八名邊軍,及上天猴部五百輔兵,編成輜重哨,聽憑劉承運調遣。

劉承宗還給他撥了一批五哨上繳戰利、一百石糜子做啟動資金,用以采購驢騾,購置驢騾馱車,以便將來運送輜重。

轉眼進入十月,五哨分兵駐紮,由邊軍戰兵帶輔兵操練,新製兵衣一套套送至王莊,再由王莊下發武裝各隊。

禦寒的衣裳,也意味著戰鬥力。

新棉花新布做的衣裳,不要說上天猴部下那些饑民,就連邊軍都多少年沒見過了。

就在今年年初,劉承宗還想著給自己那件破戰襖添個狼皮毛裡子呢。

現在好了,他也弄了身暖暖和和的兵衣。

當然他也沒忘,讓人從劉家莊取回那三張狼皮。

他可記得清楚,這狼皮隻有一張跟自己有關係。

一張是高顯的。

他那張試了試,不夠給棉襖上裡子,乾脆讓人在腰腹位置縫了一圈,剩下正好在棉帽頓項圍一圈,不怕冬天進風了。

另外那匹狼是紅旗踹死的,乾脆鋪在紅旗身上,做了個馬鞍囊的墊子,讓這紅毛小子也暖和了。

發兵衣要有個先後順序,劉承宗決定先給傷兵發,傷兵抵抗力差也沒法穿鎧甲,有棉衣舒服點。

戰兵輔兵一起發,兵衣做好就押著,等足夠分給每哨隊兩件,再統一發下。

基本上每天都有新兵衣做好、每天都有新兵衣發下。

都挺興奮,就不能厚此薄彼。

即便如此,還隻是表麵上戰兵輔兵平等,實際上戰兵人數少,最後依然是戰兵們先穿齊兵衣。

這事沒辦法,劉承宗的力量來源於邊軍逃兵降兵,他必須厚待自己的基本盤。

當然他也沒忘記彆人,專門讓人給在延安衛養傷的劉國能送去身棉襖棉褲,結果第二天劉國能就穿著棉襖棉褲、拖條斷腿,坐著驢車過來了。

給他趕車的是延安衛指揮使,楊彥昌。

百戶陳汝吉率二十餘騎左右護衛,偏偏連個趕車的都沒有,還得讓指揮使大人坐在斜坐車轅駕著驢車。

讓這一個人都指揮不動的指揮使看著著實可憐。

可誰知道楊指揮使可憐的還在後頭,進了杏子河的河穀地,臨近王莊還有三裡地,楊彥昌乾脆連驢車都不駕了,直接下車牽驢步行。

慘得很啊!

若非劉承宗有塘騎早早傳令,有望遠神器直勾勾看著他,隻怕還真要被楊彥昌的慘相欺騙。

這人一進王莊堡大門,乾脆連劉國能都不管了,朝劉承宗撲過來叫道:“承宗兄弟,你救救我吧!”

把劉承宗嚇一跳,他還以為楊彥昌是過來要棉襖的呢,趕緊往後撤出一步:“不是,誰要殺你啊,怎麼就要救你了?”

“皇帝,崇禎皇帝,皇帝要殺我!”

“坐下說。”

劉承宗的表情嚴肅了,招呼楊彥昌坐下,問道:“露餡了?我怎麼救你?”

“沒露餡,但隻有你能救我了。”楊彥昌攥著劉承宗的手,瞪大眼睛直勾勾看著他,道:“揍我,狠狠地揍我!”

劉承宗心說壞了,是不是任權兒把楊彥昌管得太死,憋瘋了。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聽到這種奇怪的要求了。

“東虜入關了,皇帝下詔各地勤王,我!勤王!我手下一共兩個婆姨五個娃娃,拿頭勤王啊,這是讓我死啊。”

楊彥昌緊跟著道:“要麼你的人跟我去,要麼你就揍我,狠狠地揍,揍到我離不開延安府,不然我死定了!”

他的話劉承宗什麼都沒聽進去,隻聽見了第一句。

東虜入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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