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責任(1 / 2)

頑賊 奪鹿侯 13762 字 7個月前

<b>最新網址:戰馬在悲鳴。

獅子營前線長杆儘折,軍士拚死抵抗,也不過稍作阻攔。

很快,身臨前線的左哨長高顯,掄著金瓜砸趴一匹戰馬,隨即被其後馬兵撞到一旁,沒等他爬起來,就被部下拽走,缺口隨之擴大。

關寧騎兵提韁越過馬屍,魚貫奔入陣中,奔殺不停,在側麵擴大戰果,直至狠狠撞在第二堵牆上。

第二堵牆,是韓家兄弟所率親兵。

衝鋒在前的曹文詔受強弓齊射,戰馬倒斃,其後馬兵擔心踩踏主將,衝擊速度稍稍放緩。

而此時劉承宗已提刀上馬,空心陣中土山旌旗招展,使獅子營左右兩翼軍士趁此時機整隊轉向內側,對其形成夾擊之勢。

待曹文詔換馬再乘,眼看攻勢受挫,催馬提矛直指劉承宗,想以精兵馳突取了他的首級,以期破陣。

奈何韓世盤等人持弓在側,再一次射來箭矢,饒是情急之下以長矛打落數箭,卻也隻堪堪護住戰馬,數支箭矢釘穿鎧甲,紮得肉疼。

曹變蛟見叔叔中箭,忙衝至最前,對他急道:“將軍,衝不動中軍,不如切削!”

所謂切削,也是騎兵衝擊的一種戰法,同樣是從軍陣穿過,但不從正中間擊穿,而自側翼一角,視戰力強弱,自側翼突出,將之與主力分割。

就像從豆腐上切下一塊邊角。

被分割的部隊會很快崩潰,在遇到堅強抵抗時,完成戰術動作的難度也比橫穿敵陣小得多。

曹文詔從善如流,以曹變蛟為先鋒,高呼呐喊帶馬隊向左橫衝直撞而去。

劉承宗長刀拄地,向土山旗手喊道:“右翼馬隊攔截!”

陣中陣外,已經打亂了。

關寧軍雖衝破陣線,但不能擴大戰果,中軍仍有精銳阻攔,以至於早前避讓戰馬騎兵的獅子營軍士被軍官重新歸攏。

但前陣軍旗倒地,軍官負傷,指揮混亂不可避免,隻能任由下級軍官自行發揮。

雖說這正是獅子營的長處,反正整個獅子營,本來也不存在合格將校,反倒都是主動性強到離譜的下級軍官。

沒點主動性,怎麼做叛軍?

一時間雙方在軍陣缺口打做一團,一隊隊沒有上級軍官指揮的獅子營戰輔兵漸漸收縮。

各隊之間先出現涇渭分明的缺口,不斷有關寧騎兵在缺口中奔馳突擊,人喊馬嘶,槍矛飛刺,不乏下馬的關寧兵相互結陣,保護馳擊通道。

而在軍陣外側,也同樣有尚未衝入陣中的馬兵向周圍衝擊、擠壓,並伴隨下馬步射,不斷於外圍給予軍陣壓力,使缺口處獅子營兵腹背受敵。

左哨隊長練大器的頭盔已經不知道飛去哪裡,頭上隻剩發巾鑲嵌的鐵片,率領部下在陣中死死頂住關寧軍的進攻。

他又開始頭疼了。

額頭那塊鐵片,是劉承宗對他在黃龍山一戰表現英勇的賞賜。

那場戰鬥他奉命追隨高顯攻山,被寧夏兵射中額頭,僥幸撿了條命,落下猛烈搏鬥就會頭疼的病根。

外號泥人的炮哨隊長黃勝宵同樣在戰場前線,曹文詔從他的隊伍破陣,把他隊下士兵打成兩半,有十幾個人被分割到戰場另一邊。

麾下二十餘名鳥銃手依然死守陣線,保護手中僅剩最後一門獅子炮,向奔馳馬隊展開輪射。

剩下三門火炮依然還在,隻是炮位所處位置已不能對關寧軍造成威脅,但炮不行,炮兵還可以。

幾個炮兵提著被裹在織物裡的炮彈,有機會就朝奔馳的馬頭丟過去砸。

戰果不戰果的,反正他們得做點事。

但小範圍奮勇作戰,無法彌補大麵積失去組織後的自保情緒。

前線軍陣的缺口,慢慢如蛛網般向四周破裂。

對深陷亂戰之中的關寧兵來說,這意味著他們在周圍看見越來越多熟悉的麵孔。

這是敵軍即將潰散的先兆,每個人都振奮不已。

不時有人翻身下馬,自馬背抽出短兵投入近身格鬥的拚殺,步步向前,爭出一條可供更多騎兵通過的道路。

劉承宗的軍陣已完全變形,空心方陣的左右翼向中間擠壓,後隊則補充至中間,從他身側撲向試圖通過的關寧軍,阻擋敵騎穿陣而出。

更遠處的橋上,鐘虎正率領部下向前增援。

韓世盤扯滿強弓,把破甲箭紮在一名敵騎胸口,抽出雁翎刀轉頭叫道:“大帥,我沒箭了!”

“支援來了,先讓後陣頂上去。”

劉承宗也沒箭了,自詡獅子營武力天花板的他,本想上去拚鬥一下,但部下都沒給他機會,隻能在後邊放箭了。

但對付這樣鎧甲齊備而且偏重的對手,他的戰績並不理想。

砰地一聲銃響,耳邊飄起一陣硝煙。

反倒是在他身邊的樊三郎,這小東西帶了五六個親兵,站在最安全的地方個個端著手銃,還指揮起來了:“不中不放!”

尺長的管子並不比三眼銃短,儘管打到現在她才放出五銃,卻已經把三騎打落馬下。

打傷的人比劉承宗還多,他隻射中一人臉麵,直接使其跌落馬下,而命中其他位置,箭簇常常會在破甲後被卡住,無法造成致命傷。

一連好幾次,敵人都帶著他的箭跑了。

火器就不一樣了,合適的距離裡,命中未必能把人打死,卻足夠讓人失去戰鬥力跌落馬下。

就在此時,劉承宗看見敵軍後陣騷亂,側翼的部下們也都振奮起來。

陣外,馬蹄如雨。

楊耀率前哨馬兵襲擊敵後,劉承宗登高望去,不禁大悅——前哨馬兵居然把一夥四百多人的關寧軍趕跑了。

那些人正夾著尾巴向東逃竄,漸漸遠離戰場。

楊耀隨後把數百名還未來得及攻入陣中的關寧軍圍住,與其廝殺。

一時間陣中早前還受到振奮的關寧軍士氣大敗,那些下馬的軍士也不敢四處突擊,轉而收縮陣型。

不過在另一邊,獅子營的變陣,給曹變蛟穿陣而出創造出有利條件,讓其憑借悍勇叫喊著衝撞出一條路來,引上百騎魚貫而出。

但其他人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高應登幾乎和上次一樣勇猛。

上次是指賀虎臣。

騎兵在兵陣中穿行不易,關寧軍尚且有曹變蛟衝出的道路,高應登叫喊著驅趕步兵隊,也無法依照命令完成攔截,最後乾脆換了個方向,直接奔向隊伍正中。

但這樣一來他比彆人快,部下還沒跟上,他都快撞到敵騎臉上了。

他心想,這要是衝上去,打,肯定打不過,弄不好得被俘虜。

當下騎著馬過去,就在敵騎要與他搏鬥時,這家夥對著旁邊步兵隊喊了一聲“接住我!”,就跳馬了。

誰接啊?連人帶甲二百多斤,哪個接得住?全散開了。

結果高應登在友軍陣型裡紮了個猛子,摔得七葷八素。

倒是高應登的戰馬比他厲害得多,和關寧軍一員小將的坐騎撞在一起,橫攔住奔馳的馬隊。

曹文詔就在被攔住的隊伍裡。

他眼看馬隊被環圍而上的獅子營步騎分隔,急在心頭,橫矛蕩開麵前戳來幾支矛頭,環顧戰場,再一次看見土山之下調兵遣將的劉承宗。

曹文詔當即調轉馬頭,率領關寧馬隊在陣中橫衝直撞,挺矛朝中軍殺去。

曹變蛟剛殺至陣外,原本想圍繞軍陣環奔至正麵衝擊楊耀,為更多關寧軍解圍,卻不料轉過頭發現僅有二百餘騎衝出陣中,敵軍陣線正逐漸閉合。

急得他踩著馬背站起身來,卻見叔叔竟率軍衝擊賊兵中軍,一時間心中大急,催馬要帶隊再殺進陣去。

不料軍陣外圍突然一炮打來,驚了他的戰馬,帶著他向遠處奔,馬隊也跟著向周遭散開。

劉承宗壓根沒顧上曹文詔,他忙著讓前線士兵配合楊耀,把圍住的敵軍擊潰,已經有人放下兵器開始投降了。

突然聽樊三郎報道:“大帥,有人衝來了!”

轉過頭,就見橫在陣中關寧軍馬兵像條長蛇,被蛇頭帶著曲轉回來,其隊伍最前是一中年武將,正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挺矛奔來。

劉獅子虎著臉一擰脖子,提刀就迎著走:“是覺得我手無縛雞之力?兩次了!”

這人他見過,剛破陣就想帶著馬兵衝自己,仗鎧甲厚實吃了好幾箭才斜刺衝走了,這會被高應登的隊伍阻攔,又帶馬兵來衝自己。

劉承宗走,韓世盤等人各自提了兵器護在左右,鐘豹在周圍朝哥哥的部下喊:“保護將軍,列陣!”

就聽衝鋒那人身邊的關寧兵都滿口遼陽話喊將軍什麼的,跟著轉頭衝。

劉承宗樂了,揚臂指著道:“三郎,就朝他打。”

又高呼道:“曹文詔在那!”

隨他一聲高呼,周遭一陣令人牙酸的拉弓聲,一片箭雨朝奔馳騎兵攢射而去。

曹文詔這會兒胸前插了好幾支箭,就這都已經是衝鋒途中拔掉幾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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