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咒術(2 / 2)

頑賊 奪鹿侯 9736 字 7個月前

他們提著方木,似乎是遮蔽箭矢的盾牌,身披鎧甲頭頂缽胄,缽胄插著高高的盔槍。

似乎除了提盾牌的,後麵的人都肩扛一截木頭。

除此之外,就是鳥銃,漢地的鳥銃和與四邊類似的大火槍,隻是似乎更大、更長。

為首的軍官扛著一麵旗幟,旗子已被凜冽山風吹得卷起,看不清上麵的字樣,隻知是一麵赤紅旗子。

他們不是蒙古人。

副將在身側指著攀山軍隊道:“代本,他們拿了木頭,想放火燒我們?”

阿旺搖了搖頭,抬手指向旁邊的乾草,意思非常明顯。

山堡上半截是邊瑪牆沒錯,但火放不到那麼大,何況隻有木柴沒有乾草,想在這座光禿禿的土山上縱火可不太容易。

副將看向乾草,刹那會意,言之鑿鑿:“代本說得對,是我太愚鈍了。”

阿旺為之側目,抬起右手沿左側臉頰摩擦到下巴:我,我說什麼了?

這副將,大概就是經書裡說的,笑而不言妙不可言吧。

有慧根。

阿旺很擔心那些火槍與鎧甲,從衛藏到康區,他從未見過有這樣一支裝備精良的軍隊。

很快,先頭部隊占領平台,高牆上脛骨號角聲此起彼伏,一道道軍令次第傳下,弓箭手嚴陣以待,憑借高度優勢,高台上的敵人已經非常接近他們的射程了。

但那些軍隊並未繼續攀登,反而在平台上紮下盾牌,後麵的人把木料放下,休息起來。

啪地一聲,阿旺身側的副將擊掌,擔憂道:“代本說的果然沒錯,他們要用木頭搭建壇城,一定帶了法力高強的咒師縱火!”

“大王沒派咒師過來,代本,你能擋住麼?”

阿旺代本張張嘴,僅剩的舌根在口中動了兩下,最終隻歎息一聲。

這麼多年來,阿旺四處流浪,從一個戰場走到另一個戰場,他見過許多咒師與和尚擺設壇城,或請神治病、或降妖除魔、或呼風喚雨、或降下冰雹。

有些人法器失靈法力耗儘,功敗垂成;也有些人能成功施咒。

阿旺不明白其中原委,也許是借天文地理為己用,也許是瞎貓撞上死耗子。

但他從未見過把有咒師把軍隊推到眼前再施法的。

更何況,那麵赤色大旗已經展開,阿旺不認識那個字,憑借直覺,那應該是個漢字,他在甘丹寺見過格西和尚們翻閱那樣的書。

漢人來了。

執旗者是劉部步營參將王文秀。

守軍蹲在堡壘布置防務,沒有在平台阻擊,令王文秀心裡倍感輕鬆。

步兵們累得氣喘籲籲,紮下盾牌架上輕鳥銃構置防線,放下攜帶的木塊短暫休息,等待後麵的援軍。

說是山間平台,其實隻是個不那麼陡峭的斜坡,四丈見方,距城堡還有十餘丈的高度、百餘步距離,集結不了太多兵力。

尤其在木塊不停往上送的條件下,除了二十名持輕鳥銃的士兵,其他人向在沒有石階的山地間散去,尋較為平坦且能遮蔽箭矢的地方歇息。

終於,前方百人隊向周圍散開,第二梯隊的炮營參將曹耀上來了。

“這麼個破地方,兵器都擺不開,他娘的膽小鬼。”

曹耀爬上來牢騷滿腹,扔下肩頭扛的鐵皮管子,猛喘了幾口氣,這才回頭喊道:“娃兒們,把大元帥的抬槍架起來,六合炮拚起來!”

“是!”

撐著腿歇息的獅子軍炮兵齊聲領命,紛紛蹲在地上從三尺長的鐵皮管子與堆積成小山的木塊中尋找需要的物件。

劉承宗為此次攻堡準備的兵器是明初的六合炮,也就是木頭炮。

用封底兒的薄鐵皮筒子為芯,圓木掏空劈成六片做殼,使用兩個鐵條做圈,輔以牛皮帶和繩索紮緊。

裝藥二兩半、彈重三兩半,射程遠比不上他的大抬槍。

但勝在……木頭厚、炮筒多。

多到能當一次性大火繩槍使。

曹耀遮住眉頭的日光,仰頭朝山堡看去,看著高處人頭攢動的堡壘圍牆,興奮地抿了抿乾澀的嘴唇。

五杆大抬槍收了三腳架,假設在長方形的木盾上,曹耀指著高處問道:“這堡子下邊石頭上邊是樹枝和泥牆,待會看準那些人,穿著牆往身上打。”

“將軍,十八隻六合炮裝好了。”

曹耀回過頭,第一批帶來的十八隻木筒炮已在身後的空地上擺了三排,垂首下往,搬運木料的士兵仍在從山腳往上爬。

甚至圍城營地的匠人們還在繼續打鐵皮筒、劈木筒殼。

“大帥原話,獅子軍到這來是耀武揚威來了。”

曹耀邊說,邊用火鐮打火引燃炮兵火鉤,這地方缺氧,獅子軍的火折子帶著帶著就熄了。

他轉頭看向眾人:“六名炮手上前,朝人多的地方放,打低不打高,打到城上站不住人。”

六名炮兵依言扛起不到四尺長的木筒炮走出盾牆上前,沿石階山勢前後錯開,擺下木炮調整角度,破縫而立。

後麵六名炮兵按著裝填好的木炮做好準備。

操持五杆大抬槍的火槍手同樣板起擊錘,把抬槍架在盾牌上,人趴在地上瞄準,待瞄準好了,另有一名輔兵墊著氈子按住銃管,以防大銃脫手滾下山崖。

從六門木炮擺在石階上,城上的守軍就發生騷動,一陣拋射箭矢遠遠撒來,因弓力不同有近有遠,在山上散成一片。

曹耀連眼都沒眨,多年用炮養成的習慣讓他把頭偏向一側,抬起右臂揚起令旗。

咚!

一杆大抬槍率先發出不同於鳥銃的悶響,緊隨其後又是三聲,在重新板動擊錘後,最後一杆抬槍也被放響。

硝煙在狹小的山間平台蕩開,五顆重達二兩五錢的鉛子直將城牆上部穿出孔洞,其後士兵挨著就殘碰著就死。

緊隨其後,石階間六門木炮也被炮兵依次打放,三兩半的鐵彈或石彈被火藥擊發勁射而出,砸在石牆或邊瑪牆上。

六合炮炮口硝煙尚未散去,就被炮兵放到平台,新一輪的炮兵重新登上石階,接過引火鉤準備發起新一輪轟擊。

屹立四百年防禦傳統攻城方式的城牆如同無物,抱著傷處打滾的白利傷兵讓哀嚎響徹堡壘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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