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span> 那箭射得,還沒承運射得準呢。
看得劉獅子實在目不忍睹,送了他一杆小口徑鳥銃,說你用這個吧,那弓挺好的,回頭留著送人。
很快,他的人就在長河西探明了木雅劃出那三片地方,聽著報告,劉承宗在心裡直誇木雅有急智。
這仨地方不是瞎挑的,他本來以為木雅是缺鹽缺瘋了,才拿出一千五百頃給他,看都不看那邊有沒有百姓、有沒有熟地。
現在看來,木雅借著他租地的機會,想解決的是更嚴峻的問題。
第一個五百頃,在長河西北方,大渡河與金川之間的河穀,沿岸一百七十裡的山地,想在哪開墾就在哪開墾,哪兒都能看見金川土司領地修起的那些七八丈高的碉樓。
第二個五百頃,在長河西東方,大渡河的東岸,從打箭爐到紫打地之間的河岸,河對麵是從冷邊土司的領地到沈邊土司的領地。
第三個五百頃,在長河西的西方,雅礱江的西岸,那邊翻過個山頭,就是麗江木天王占領的裡塘。
同樣是一樣的選地規矩,隻要山那邊有效忠木天王的土司,那山這邊的地就由著劉承宗挑。
聽著塘兵的回報,劉承宗不禁莞爾,世上就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
他想用木雅的地,木雅想用他的兵,也算各取所需,但他確實覺得木雅在這個交易中賺大了。
舅舅蔡鐘磐對這些事看得很清楚:“首先是鹽,一千五百頃地都開出來,一年就是三萬斤鹽,這在哪兒都是一筆不小的的財富,何況在不產鹽的打箭爐。”
“貝母這個東西,在漢地的藥鋪是論錢賣的,單這批鹽,少說值個八千一萬兩,租這些土地一點都不虧。”
“其次要開墾就得保證移民的安全,金川土司暫且不提,大渡河東岸的冷邊、沈邊兩家土司跟木雅家族有殺父之仇,是宿敵,雅礱江西岸效忠木天王的土司則時常會派兵劫掠。”
蔡鐘磐臉上的神情非常嚴峻:“我們租種開墾這些地,冷沈兩家想報仇,先打得是我們;如果木天王的兵再劫掠,先搶的也是我們。”
最後等劉承宗不需要這裡了,木雅依然還能用這裡的熟地招佃收租,又是一筆財富。
舅舅算來算去,劉獅子一拍大腿,他媽的,自己居然讓彆人賺大了,他笑道:“怪不得木雅這小子射箭本事那麼差,本事全長心眼兒上了,挺好。”
笑罷了,劉承宗搖頭道:“我不打算反悔,三個地方有七八千畝熟地,等開春有人就能耕作,秋天就有收成,西邊諸縣的無主熟地太少了,這是獅子軍急缺的東西。”
康寧府七縣不缺空地,隻是相對海拔高些,耕種條件比這邊差點,隻要有統一大權的官府主持開墾工作,有望能開墾出遠超如今的田地。
但開墾隻是未雨綢繆,無主熟地才是急缺的東西,七個縣三十萬畝土地,對比二十萬百姓根本不夠看。
“糧食,什麼金川、沈邊、冷邊、木天王……”劉承宗擰眉道:“誰敢朝我呲牙,我就把他們狗腿打斷!”
戰爭違背了農時,致使來年康寧府的口糧負擔極重。
劉承宗已經極力壓製自己想向周邊搶劫的心思了,實在是大家都不算弱,又都不算太富裕,並不值得為之興起戰爭。
但如果他被搶了,那就不一樣了,從陝北到西北再到西南,行軍萬裡,隻有他搶彆人的份兒,啥時候輪到彆人搶他了。
“暫時就先從爐霍縣派遣人手吧,從金川土司對岸開始,設鄉規劃田地,等有人來了就種起來,派人知會他們,這些土地已為元帥府所有。”
蔡鐘磐的臉上犯難,道:“這事不好辦,冷邊沈邊還行,那也是做買賣的,未必真想再跟長河西打仗,但木天王那邊,都是未經王化的山民,抄掠成性,未必勸得住。”
“好辦,人之為人,不論貴賤夏夷,都怕死。”
劉承宗道:“舅舅就告訴他們,搶我一石糧,我就搶回十石;擄我一個人,我就搶回十個,讓那些小頭人在心裡掂量,自己比之頓月多吉如何。”
蔡鐘磐點點頭,心裡很高興。
他估摸著劉獅子要在這邊墾田,雙方早晚還是會發生衝突,相對來說他們在爐霍一帶兵力還算充足,足夠應對和土邦的小衝突。
讓他高興的根源,是外甥發狠。
劉獅子這人哪兒都好,最大的缺點就是太好,把整支軍隊調教成仁義之師。
這顯然是從一開始就在為席卷中原做準備,但在康寧府仍保持仁義,必然使他們生計問題變得困難。
原本要照蔡鐘磐的想法,吞了囊謙白利林蔥的土地,任用一批新貴族,保證五到十年的忠誠,讓他們繼續去壓榨二十萬百姓,足夠取得養活軍隊的物資,一點都不用發愁。
不是說做好事不好,好,但有多少力氣吃多少飯。
如今整個一十方救苦天尊,這多累啊?一切從頭開始,見著成效至少三年以後了。
蔡鐘磐一直覺得很奇怪,他不知道外甥這種走到一個地方,就能自覺代入當地百姓父母的心態到底是誰教的。
劉承宗不知舅舅心中所想,琢磨最近的事宜,又問道:“舅舅和趙世奎談得怎麼樣?”
趙世奎就是從成都找來的陝西掌櫃。
“還行,這個趙世奎是老掌櫃了,對商路非常清楚。”
蔡鐘磐道:“他有股本八百兩、四個掌櫃,打算在西康二府東邊,栓兩頭駐中間,南邊的成都、北邊的蘭州,中間的漢中各開個鋪子、租了倉場,做茶、皮料的買賣,同時我們需要什麼,他也能往西寧、打箭爐進。”
劉承宗擺擺手,他想聽的不是這些:“收攏失意童生、生員,他願不願做?”
“我還沒跟他談到那,得先用有利可圖把人拴住,我是這麼想的。”蔡鐘磐道:“我們給他湊些股本、添些老兵人手,由他出貨經營,老兵於各地擔任掌櫃,由這些掌櫃在買賣之餘拉攏文人與百姓。”
“文人可以接濟,而對於川邊百姓,一來是田地,二來嘛,用淘金把人吸引到康寧府來。”
蔡鐘磐道:“這裡到處是未經開采的金窩子,本地土民敬奉山神,既不開山采礦、也不新墾田地,這事過去隻有廟裡的和尚跟少數土司自己做,收金稅十取其三四,如今沒了約束,我們應該開辦礦務。”
“一來分田地、二來有金沙之利,四川的窮苦百姓,難道還不源源不斷地流向康寧麼?”
劉承宗重重點頭:“就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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