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告訴師大匠,火箭炮車、飛礞炮車,以及專門打開花彈的火炮,是接下來兩年兵工廠新製兵器的主要目標,這些東西將來都可以列裝給百人隊和把總隊。”
打開花彈的火炮用紅夷這種長身管火炮效果並不好,彈速太快很容易啞火;他們需要研發一種身管更短的火炮,以拋物線彈道打開花彈,射程不必太遠、炮彈不必太重,才能儘量避免啞火。
劉承宗的話音剛落,就看見門外有人影止步,護兵道:“大帥,東邊來人傳信。”
聞言,上天猴便收拾起箭匣,向劉承宗告退。
他這邊才剛出去,那邊護兵就引著承運的親信歸來進入西樓,行禮後道:“帥爺,蘭州師參將差人進河湟,告知陝西派遣了一支援軍正在向蘭州行軍,兵力逾四千之眾。”
歸來說道:“師參將說,如果大帥要潛越伏擊他們,他可以代為偵知其行軍路線。”
“四千軍隊,哪個帶兵。”
劉承宗對這個數目緩緩頷首:“是練國事、張應昌還是尤世祿?”
“回帥爺,不是他們,練國事駐軍秦州,張應昌被調往河南,尤世祿病重請辭回家了。”歸來一口氣把這仨陝西領兵的巡撫大將動向說遍,這才小心謹慎的報告道:“領兵之人,是延安府參將楊彥昌。”
歸來是有點害怕劉承宗聽見這個名字暴怒。
得勝歸來兄弟倆本來是鬆潘衛旗軍,對陝北的事了解一點,但不多。
承運也沒跟他們倆細說,隻是聽見楊彥昌這個名字滿臉古怪,歸來便私下裡找東關駐軍的陝西降兵問了問,這楊彥昌是什麼人物。
降兵知道的也不多,屬於恰到好處,回答得很簡單:帥爺早年在延安府被這個叫楊彥昌的揍過好幾頓。
那老降兵還提點歸來呢:“你跟帥爺彙報這事時候小心點,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因此歸來一直提心吊膽。
這會剛說出楊彥昌的名字,果然就看見劉承宗的表情也是萬分古怪,嚇得他直低頭不敢直視。
劉承宗瞪著眼難以置信道:“誰把他派來了?”
“回帥爺,好像是延綏巡撫陳奇瑜。”
“陳奇瑜陳老爺。”劉承宗帶著譏諷神色緩緩頷首:“派誰來不行,派楊參將來……歸來你這麼害怕乾嘛?”
歸來懦懦道:“我聽說他跟帥爺是老對手了。”
“嘁……老對手,確實是舊相識了。”劉承宗看他的模樣,就知道承運沒跟他說清,笑著擺擺手道:“你回去告訴承運,笑話我聽見了,讓他告訴師襄,不用阻攔。”
承運最清楚楊彥昌跟他們是什麼關係了,歸來到帥府衙門報信,也無非就是想讓他聽個笑話。
劉承宗著重對歸來道:“不過讓他給我打聽打聽,這個楊彥昌麾下四千軍隊,把總以上的將領名單,儘快差人送過來。”
說罷他自己都樂了。
其實他最想知道的事,就是任權兒來了沒有。
他對楊彥昌和任權兒,說實話,都沒有十分放心。
他們都是朝廷的將官,若是他還在陝北,共同利益之下是鐵板一塊自然不必多說,但這幾年畢竟聯係不多。
沒了共同利益,小事或許影響不大,可是在戰爭這種事關生死的大事上,偏偏陳奇瑜要派楊彥昌守蘭州,那問題就大了。
楊彥昌不是沒家沒口的,早前任權兒控製楊彥昌的手段,就是讓他在衛城一直下崽兒,出兵打仗不可能帶著老婆孩子。
若他執意打蘭州,恐怕這矛盾不好調和,楊彥昌不會冒著妻兒被殺的風險投他,也不可能賭上被朝廷殺掉的風險將蘭州拱手相讓。
這種風險,彆說楊彥昌未必能跟他一條心,楊彥昌麾下的那些軍官士兵,都不會跟他一條心。
劉獅子搖搖頭,陳奇瑜這人挺討人厭,派人來不行,居然派楊彥昌!
這不是明擺著讓人難做嗎?
不過比起這事,劉承宗更好奇,為什麼楊彥昌會被派來……謝二虎把莊浪衛城奪了下來,朝廷卻不舍得向蘭州派個巡撫,練國事駐紮在秦州做什麼?
劉承宗扯下牆上懸掛的輿圖,鋪在桌上,將練國事、張應昌的軍隊一一擺在該在的位置,再加上正向蘭州行軍的楊彥昌部,很輕易地察覺到,朝廷軍隊的布防方向並非蘭州。
陝西北部似乎對朝廷來說是安全的,否則也不會將楊彥昌調離延安府,他們的軍隊在防禦漢中、興州以及湖廣方向。
這種時候會出現在那些方向的軍隊,顯而易見,是高迎祥及各路反王。
劉承宗不想和楊彥昌撕破臉,就要放棄進攻蘭州,但放棄進攻蘭州,就會失去此時戰略上跟高迎祥等人連成一片的好機會。
思前想去,劉獅子眼前一亮。
楊彥昌的使命是守衛蘭州,那如何能既不讓他的使命失敗,又取得蘭州呢?
那就讓這個使命沒開始就結束,趕在楊彥昌率軍進駐蘭州之前,就把蘭州奪了。
劉承宗看著輿圖,心中思慮著這樣做的可能性與造成的連鎖反應,如此一來臨洮失陷,練國事一定會向西北行動離開秦州,則漢中空虛,對高迎祥有利。
甘肅方向洪承疇布下天羅地網也會因此打破,多半要驅兵南下,跟他在莊浪河穀打一場,王自用就能潛越回甘肅做他的事情,更好的策應張天琳。
另一方麵,未能入駐蘭州的楊彥昌,多半會跟練國事彙合,練國事想來會很倚重這支陝西軍。
那練國事就完蛋了,他可不是蘭州,楊彥昌賣掉他可不需要承擔什麼風險,隻需要再像過去一樣打敗劉承宗一次就可以了。
高端的敵人,往往以隊友的形式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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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