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雞以東,龍在田那一萬人,被東邊、北邊牽製。
寶雞以西,曹文詔的一萬多人,則被西北焚營的元帥軍牽製。
寶雞城下,自己和艾萬年的六千昌平、延綏兵,則被寶雞城內的守軍牽製。
“他媽的,賊子不知又從哪兒弄來一支軍隊,東邊守不住了,務必抽出一支精銳支援。”
左良玉轉頭看向交椅上坐著的艾萬年:“毓華兄,你去還是我去?”
艾萬年沒說話,招手命帳中家丁將自己攙扶起來。
仨體格健壯的家丁使了老鼻子勁兒,才把脫肛半死的艾將軍攙起來。
左良玉都不忍心看,艾萬年這個秀才出身的武舉人,幾年時間就被殘酷戰爭折騰成這個德行,上邊吐、下邊噴,兩頭兒出血,站著都費勁,還得給朝廷帶兵打仗。
就聽艾萬年歎口氣道:“我去。”
“你……行嗎?”
艾萬年扭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複雜沒說話。
他心說你問的這叫什麼屁話,我有的選嗎?
你留在城外圍著寶雞,萬一外圍戰場局勢不利,羅汝才從城裡殺出來,你腿腳靈便,且戰且退。
就他媽我這個移動速度,羅汝才殺出來我退都沒地兒退,去防守渭河南岸至少還有縱深,有渭河在,好歹能跟河裡的劉承宗在移動速度上拚個不分伯仲。
艾萬年不願在這個問題上多說,直接下令延綏軍做好移營準備,這才對左良玉道:“仗不能被牽著鼻子打,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劉承宗所在。”
儘管張獻忠率師襄部出現在戰場,超出明軍將領的預料。
艾萬年依然沒忘記本來的作戰目標,他們要找到劉承宗,以精銳的家丁隊向其展開突擊,拿下其首級。
若是在白天,這個計劃非常簡單,可眼下是深夜,除了東邊張獻忠那支軍隊,剩下的元帥軍在哪兒他們都不知道,更彆說準確找到劉承宗的位置了。
隻不過他這話說得是擲地有聲,後腳營地西邊便狼狽奔來數騎,當先一人是營中家丁,慌張道:“左帥,大事不好,賊兵將羅參將殺了!”
左良玉眨眨眼,耳朵聽見這句話,但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心說這王八蛋放什麼屁呢?
“他帶了幾百騎,怎麼會被殺?”
“叛兵扮作曹帥部將,在城北同羅將軍搭話,一通亂箭,就將羅將軍射死了。”
左良玉閉著眼仰頭,隻覺混身的血往腦子上湧去,頭暈目眩。
片刻,他才穩住心緒,張口幾次,才問道:“是叛兵,還是賊兵?”
其實他想問的,是這支穿插到他們東西兩軍中間的元帥軍,是從北邊來的,還是從南邊來的。
其實都是元帥軍,隻不過對明軍來說,北邊是叛軍,劉承宗主力;南邊是寶雞守軍,羅汝才麾下賊兵。
但這個問題,對跟著羅岱跑到寶雞城北挨頓揍的家丁來說,明顯太高深了。
“這,這……左帥,小人不知。”
家丁細細思索,他心裡想的多半是叛軍渡河了,但自身跟左良玉在地位上差了太多,不敢擅自分析。
隻好壯著膽子報告道:“小人隨將軍領了左帥命令,行至城北,便見有大隊人馬潛行,將軍便命我等上前攔住。”
“叛兵說他們是曹帥麾下遊擊曹鼎蛟的把總,直呼救命,說身後敵軍就要追來,將軍不疑有他,便打馬上前想要仔細問話。”
“隨後一聲響箭射中將軍,對,就是響箭,轉眼數十支箭在黑夜中亂射,將軍猝不及防被打中麵門,我等與其亂戰,後來寶雞城開了北門,又殺出一隊賊子。”
“我等拚死搶下將軍,且戰且退,他們兩隊倒不知何故,竟還自己打了半晌,過了好些時候才分作兩隊,一隊入城,一隊向北走了。”
說罷,家丁取出箭囊,抽出支折斷的羽箭奉上,道:“左帥,就是這支響箭。”
左良玉接過響箭,微微眯眼:“你說的都是實話?”
家丁叩首:“左帥明鑒,小人不敢有半句假話!”
斷箭的箭杆上,被人刻出五個字:延安李汝珪。
左良玉咬牙切齒:“劉承宗用兵如鬼,形影飄忽,折我一員大將!”
對他來說,這場夜襲的情報已經串起來了。
就是劉承宗派遣李汝珪從他們和寧夏邊軍的結合部位渡過渭河。
這支小股精銳先襲擊了曹文詔的營地,隨後又奔襲如電衝向東邊,正撞上前去協助的羅岱,將羅岱射殺。
在這過程中,城內的迷糊蛋羅汝才看見城外在打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發兵打了再說,便跟他們內訌起來,以至於李汝珪這支軍隊悻悻而歸,又渡河回了渭北。
其實劉承宗也很冤,他明明啥也沒乾,全賴左大兄弟腦補能力出色。
真實情況當然不是左良玉想象中的樣子。
李汝珪那幫人之所以射殺羅岱後與城內援軍內訌,完全是因為跟他一塊突圍的明軍在明將死後意識到情況不對,又趕上羅汝才的人出城。
這些被裹挾的寧夏兵可能會對東邊的羅岱犯迷糊,但他們很清楚城內的羅汝才一定是敵人。
他們打又打不過,西邊回不去,殺了羅岱更不可能往東走,隻能渡河向北當逃兵。
但是在左良玉看來,情況已經完全不同了。
他奮筆疾書,將自己所知的情報告訴曹文詔,同時建議道:“古代有張繡打曹操,先敗後勝,此時劉賊先潛渡渭河,勝我一陣,又以東路軍大舉來襲,北岸駐軍必對防禦掉以輕心。”
“曹帥此時發兵襲營,必能大獲全勝,扭轉我軍不利局麵!”(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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