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了水,先給你擦擦身子。”
她咬著乾澀的唇,沒吭聲。
沈蹊垂下眼睫,輕聲問:“還不要女使嗎?”
她將下唇咬出一個淺淺的牙印,輕哼了一聲。
她在抗拒。
沈蹊側首,望向門口時眸光頓時冷了幾分:“下去。”
“……是。”
他將少女打橫抱起。
浴桶就立在屏風之側,屏麵上柳綠花紅,自是一副好風景。
溫熱的水霧升騰而上,他垂下手,探了探水溫。
剛剛好。
她頸窩的氣息流連在鼻息下,香香的。
解開她身上狐裘的一瞬,他的呼吸亦是微抖。
身體浸入水中,蘭芙蕖終於感覺舒服了些,裘衣脫落,那件薄紗亦是軟綿綿墜了下去,鋪散在水麵上,又軟軟的讓人撈不起來。
她沉入水中,時而探頸。
玉頸纖長,宛若天鵝。頸下那一對鎖骨更是白皙精致,再往下些……
水池裡,若隱若現。
被喂了藥,她的脖頸上有細汗,沈蹊取來一塊乾淨的毛巾,沾了些水。
一點點,輕輕給她擦拭著脖頸。
很舒服。
她像小貓兒般,輕哼了聲。
事實上,她是沒有多少知覺的。
浸入水中,才堪堪覺著自己這具身子蘇醒了些,觸覺也慢慢恢複。
毛巾掠過脖頸,柔軟得像一片雲。
擦去她身上的水珠與細汗。
她安靜地坐在水桶裡,呆呆地閉著眼,很乖,不哭也不鬨,任由他擦著。
沈蹊眸光微熱。
他睫羽輕顫著,執著毛巾滑下。一寸寸,擦拭過她的後背。
她的後背很瘦,很平,平得讓人舒心,他捏緊了毛巾,輕輕喘息出一口氣。
再然後,是前麵。
沈蹊不敢碰那些矜貴嬌氣的東西,隻得小心翼翼地避開它們。
水麵波瀾不平,微微搖晃,倒映出他的臉。
他從未見過自己這般……
這般情動的模樣。
可目光一轉,看見她呆愣著的那張臉,他心中又生起了殺意。
他自己,都舍不得碰的女孩子。
沈蹊將毛巾捏緊了。
他手指繃得發緊,身形亦是如是。清冷的月光落在男人的手指上,他一寸寸滑下,呼吸也一寸寸變得愈發熱燙。
不敢再往下。
他扶住浴桶,緩緩呼出一口氣。
緊接著,他將毛巾擰乾,開始給她擦手。
小姑娘的手指亦是纖長細軟,沈蹊小心地捏住,仔仔細細地、一根一根地擦。忽然,蘭芙蕖睜開眼,卷翹的睫毛忽閃了一下。
她雖是睜著眼睛,可那雙瞳眸裡,卻沒有任何生機。
蘭芙蕖呆呆地低下頭,“看”著麵前的男人給自己擦拭手指。先是指尖,而後是指腹,最後對方將她的手掌打開,輕輕撓了撓她的手心。
原本熱燙的身子,緩緩冷靜下來。
後背也不流汗了。
她下意識伸出手,扶在浴桶邊兒,往屏風望去。
好紅的花,好綠的草。
好可愛的鳥。
忽然,她流下兩行清淚。
她感覺到有人給自己擦眼淚,對方似乎有些慌亂,蹲下身在她耳邊輕哄著。那聲音很溫柔,但自己卻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
她呆呆地坐在浴桶裡,感覺不到冷,感覺不到熱,感覺不到疼痛。
目光空洞。
連落淚,都沒有多少感情。
她幾乎是毫無意識地流淚,淚珠子撲簌簌地落下,黏在她的睫毛、滑在她的臉蛋上。
沈蹊心口處一陣鈍痛。
他忍住身體裡所有的躁動,低下身,給她擦眼淚。
擦著擦著,她突然抬起頭,眼底一片晶瑩,低低喊了聲:
“蹊哥哥。”
就這一聲。
他的身子毫無征兆地軟了半邊。
他的手指頓住。
因為常年練劍,沈蹊的手上有一層厚厚的繭。他的手心有老繭,手背卻是漂亮乾淨的。方欲拿手指給她擦拭去眼淚,忽然,少女猝不及防地用力,將他拖入水中——
“小芙蕖——”
他不備,又怕自己用力會傷到她,被帶得悶入水中,直接嗆了一口。
有什麼從鼻尖蹭過。
很柔軟。
柔軟得不成樣子。
沈蹊來不及去想。
扶著桶壁,站起身。
方才那麼一遭,他的頭發微濕潤,水珠從睫毛上顆顆滾落,男人扇了扇睫羽。
他抿著唇,絲毫沒有不耐煩,溫和哄了聲,便要去取掛在屏風上的衣裳。
蘭芙蕖隻覺得自己很熱。
又下意識地,不想讓他走。
見他起身,她以為對方要丟下自己,著急忙慌地從浴桶裡站起來。沈蹊微驚,下意識去接她的身子。她站起來時,身前帶起那片薄薄的紗,紗布沾了水,愈發清透。
也讓他看得愈發真切。
喉間一陣燙意,沈驚遊咳嗽兩聲,彆開臉。
她卻不管不顧地貼上來。
那片沾了水的紗,就這般貼在她身上,幾乎沒有任何空隙。她亦是幾乎不帶空隙地貼過來,貼著他腰間的長劍,貼著他的鞭。
貼著那塊冰涼刺骨的芙蕖玉。
她張了張嘴唇,嗬氣如蘭,香氣隱隱。
那香氣是攝魂的,她更是冰肌玉骨,即便隔著那層紗,也能完全要了沈蹊的命。他結結實實地愣住,不知該作何反應,突然,對方又靠近了些。
他低啞一聲,製止她:“不可。”
那股悶悶的氣,落在她身上,激得蘭芙蕖藥效更甚。她迷茫著一雙眼,望向身前的男子,幾乎是哭著哀求:
“我不行了,蹊哥哥……”
聞言,沈蹊低.喘出一口氣,一下將她抱住。
他右手按著她的頭,將她整個人埋入自己懷中。少女像一隻小貓,迷茫地從嗓子眼裡擠出嬌柔的聲息。這一聲聲,勾得他頭昏腦漲、整個人幾乎要炸開。蘭芙蕖的長腿帶起那枚芙蕖玉墜子,稍一鬆,玉墜便叩在寶劍之上。
冰冷,清脆。
震耳欲聾。
震得他眸光激蕩。
她就像從浴桶裡生出來的一株芙蕖花,藤蔓纏繞著向上,勾住了他的身形。
她站起身,仰著臉,便要吻他。
唇珠上掛著水珠子,搖搖欲墜。
月色溫柔,打在她眉骨處,少女烏眸中凝結著一團霧氣,驅之不散。
她清甜的呼吸就這般落在唇角。
溫熱,魅惑。
像是青丘的狐。
就在她要貼上去的前一瞬,夜色清明,男人驟然清醒。
沈蹊放在她腰窩處的手一緊,須臾,匆忙將她推開。
又生怕自己會將她推到,手方鬆,緊接著將她又抱了回來。
“不可。”
他深吸一口氣,呼吸不平。
竭力阻止著,“蘭芙蕖,不可以。”
差那麼一刻,就差那麼一刻,他幾乎快要繳械投降了。
“小芙蕖,”
沈蹊抱著她,嗅著少女身上的香氣,聲音低啞:
“我不想你做你以後會後悔的事。”
“乖一點,好不好?”
他忍耐道,渾身氣血直往上湧。
卻還是溫柔地,一聲聲哄她。
他們可以。
但現在,絕對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