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寒煙腳步一轉, 調頭就走。
她臉上向來不會體現出太多情緒,因此短短一瞬間門驟變的神色,並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裴燼卻稍有興致地盯著她微微下撇的唇角看了一眼。
“走慢點。”他笑了聲,一邊抬步不遠不近綴在她身後, 一邊慢悠悠出聲, “多少體諒一下我這個普通人。”
空青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在原地有點摸不清狀況, 不知道為什麼剛才還走得好好地, 突然便要往回走。
他遲疑了一瞬,下意識抬眼順著溫寒煙剛才目光所及的方向看去, 臉色倏地一垮, 一臉晦氣地趕緊轉身跟上去。
在半空中將三人反應儘收眼底的季青林:“……”
他薄唇緊抿,視線緊隨著最前方那道纖細的白色身影。
她分明見到了他, 卻不認他。
曾經的他們之間門, 不是這樣的。
良久, 季青林才意識到自己目光太過專注,竟然忽略了身邊人。
他有些抱歉地朝著紀宛晴一笑:“寒煙對我有諸多誤解, 我先去與她打聲招呼,你在此地等我。”
紀宛晴笑意未變,唇角揚起的弧度像是被精心丈量過, 幾乎無懈可擊。
她也收回落在溫寒煙背影上的視線,甜絲絲道:“好的哦, 師兄。”
紀宛晴話音還沒落地, 身側便掠起一陣氣流。
季青林沒等她回應, 便已率先禦劍下行,衣擺翩躚瀟灑一躍而下。
“寒煙。”他快走兩步,又喚了一聲。
見溫寒煙毫無反應, 他語氣也自溫潤變得有點焦急,“你怎麼了?短短一個月,便不認我這個師兄了麼?”
季青林一邊走一邊盯著她的背影。
他們許久未見了,分明還是那個人,他卻莫名覺得陌生。
溫寒煙穿著一身普普通通的白色長裙,料子普通,款式普通,穿在她身上卻並不普通。
似乎比起曾經價值連城、象征著雲瀾劍尊親傳弟子的高階法衣,這陌生的衣衫更將她襯得清瘦,無端顯出一種說不上來的風骨。
風中飄揚的衣擺,像是天邊卷積的流雲。
這與季青林記憶中她的模樣有些朦朦朧朧的重疊,卻又有更多的東西變了。
譬如她曾經哪怕仰著下頜意氣風發走在前麵,每每他開口時,她總是或笑著,或故作不耐地氣鼓鼓回身看向他:“你若是再喊下去,我都快要忘記我的名字怎麼叫了。”
可如今,任憑他一聲接一聲地喚她,她卻自始至終連頭都沒有回。
青芒閃過,季青林揮袖將淩雲劍收回劍鞘,語氣急了幾分:“寒煙,如今你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嗎?”
溫寒煙被他纏得有點不耐煩,皺眉冷淡道:“你認錯人了。”
季青林深深地看她一眼,像是沒聽見這句話一般再次上前一步。
“寒煙,我怎麼可能認錯你。”
溫寒煙無聲扯唇冷笑。
“你我自小一同長大,彆說是你隻留給我一個背影,你便是化成了灰我也能將你一眼認出來。”
空青忍不住插了一句:“季師……你到底會不會說話,能不能說點好聽的?寒煙師姐為什麼要化成灰?”
季青林本便心煩意亂,聞言抬眸瞥去一眼,目光染著不悅。
不悅之餘,倒也有些意外。
離開了瀟湘劍宗,這兩人倒真是無法無天了。
一個無視他,另一個不過是個外門弟子,竟然也敢用這種語氣同他說話。
不過這隻是兩個人,另一個跟在寒煙身邊的男人是什麼人?
種種念頭在腦海中來了又去,最終還是哄好溫寒煙的想法占了上風,牢牢壓製住所有亂七八糟的雜念。
季青林權當空青不存在,耐著性子又對溫寒煙放軟了語氣道:“寒煙,你還在生我的氣?”
沒有回應。
一陣風過,浮動起溫寒煙寬大的袖擺,露出一截洗白纖長的手臂。
季青林不假思索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回頭瞥一眼遠遠等在一旁的紀宛晴,欲言又止:“寒煙,你是因為我同紀師妹一起出現在此,所以才……不願意同我說話麼?”
“……”他是怎麼得出這種奇葩結論的。
溫寒煙簡直覺得莫名其妙。
自從蘇醒之後,她越發無法理解季青林,他時常會說出一些令她感到匪夷所思的話。
“紀師妹也好,旁人也罷,你與誰在一與我有什麼關係?”
季青林卻絲毫沒生氣,反倒臉色舒展幾分:“寒煙,你終於肯理會我了。”
他們青梅竹馬長大,也不是從未黑過臉。
溫寒煙性格倔強,向來不愛聽他解釋,每每生氣不悅,便悶著頭往前走。
仿佛他不喊停,她便要一直這樣走到天荒地老,雙耳也對周遭一切動靜都充耳不聞,任憑他如何道歉討饒,她自像一塊冰冷的石頭一般巋然不動。
這時候他隻要攔下她,好聲好氣好話哄她一番,雖然麵上不顯,但她眼底總會流露出藏不住的笑意。
寒煙向來不會生他的氣。
隻需要哄一哄,總會好的。
“寒煙,你怎麼會這時出現在東洛州?”
季青林主動關心她,語氣染上幾分不似作偽的憂慮,“你知道這裡最近不太平嗎?你身體虛弱,沒有人保護你,怎麼能來這麼危險的地方?”
溫寒煙手腕被扣住,隻得停下腳步轉身看他:“我為何需要旁人來保護?”
季青林歎口氣,像是容忍著無理取鬨孩子一般看著她,口吻寵溺中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輕視:“是,你向來不需要旁人保護,隻是今時不同往日……總之,師兄希望你能照顧好自己,不要逞強。”
溫寒煙懶得跟他解釋:“我的事與你無關。”
空青緊跟著一聲冷笑。
“瀟湘劍宗的追殺令傳遍九州時,沒聽見你的消息。”
他冰冷地說,“你這時候倒是冒出來了。”
季青林眸色微冷,卻也無從辯駁,隻淡淡抬起眼同空青對視。
空青嘲諷笑了下:“寒煙師姐才不會有閒工夫,計較你同什麼人出現在一起。”
他意有所指看一眼遠遠站在一邊的紀宛晴,“不像某些人,連上前見一麵都沒膽,也不知是不是心中有鬼。”
季青林心底煩躁更甚。
朱雀台上溫寒煙一番話之後,他每每想到溫寒煙總下意識覺得虧欠。
說不上什麼心態,但他下意識不太想溫寒煙與紀宛晴正麵遇上,故而方才特意讓紀宛晴留在原地等待。
但此刻若再避開,便顯得太過刻意了。
季青林不著痕跡掃一眼空青,再次抬眼看向紀宛晴時,清俊麵孔上已是一派溫和笑意:“宛晴,一同來見過你寒煙師姐。”
紀宛晴低頭擺弄著腰間門佩環,像是什麼都沒聽見。
……那邊氣氛遠遠地就能感受到一陣詭異,她是瘋了才會自己往裡撞,她才不去。
“……”
雖說稍有些尷尬,但季青林心底卻不著痕跡鬆了口氣。
“她向來貪玩,恐怕沒工夫理會我,我代她道個歉。”
他俊秀五官上揚起一抹儒雅笑意,徑自掠過這個話題,“寒煙,這段時間門你去哪了?”
溫寒煙不在意紀宛晴是否出現在她麵前。
對她而言,紀宛晴不過是另一個從前的她,甚至比起從前的她還要更悲慘。
——至少她曾經用不著活在任何人的陰影之下。
她語氣聽不出情緒:“這也與你無關。”
“你的事怎麼會與我無關?你我雖無血緣關係,我卻自小便將你當作親生妹妹一般看待。”
季青林鄭重道,“無論發生任何事,寒煙,你永遠都是我的師妹。”
溫寒煙似笑非笑:“我不過無門無派一介散修,不敢高攀你這位瀟湘劍宗首席。”
季青林薄唇微抿,表情看上去有點受傷:“寒煙,你我朱雀台一彆已有三十日,我日日都在擔心你,無時無刻不想著見你。今日看到你的那一瞬,我心底十分歡喜,可你卻……你當真如此絕情,半點不顧你我往日情分?”
溫寒煙身姿挺拔,絲毫未動。
流雲劍卻似是護主心切,劍鳴陣陣自發出鞘半截,劍身雪亮映得周遭一片白芒。
她靜默片刻,忍不住笑了:“趁我重傷時強奪我本命劍時,你和雲瀾劍尊又何曾念過舊情?”
季青林神色一僵。
溫寒煙平靜道,“季青林,我原本也並未對你抱有什麼期待,也並未想過與你再有重逢之日。隻是,沒想到再見之時,你竟還有臉麵與我說這種話,簡直是無可救藥。”
“寒煙,你……你無論如何說我都可以,可你怎能對師尊如此惡言相向?”
季青林擰眉吐出一口濁氣,“先前試圖取你流雲劍,的確是我和師尊無奈之下的選擇。隻是你在朱雀台上表明不願之後,我與師尊也並未再強迫,不是嗎?”
“師尊已是煉虛境的修為,拿回流雲劍原本不費吹灰之力,你又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可他卻甘願受你一劍,寧可自己顏麵掃地。”
“這已然是以他的方式向你賠罪,寒煙,你又何必執迷不悟,死死揪著這件事不願放手?”
溫寒煙不可思議盯著他,仿佛剛認識他這個人:“你說‘拿回’?”
“……是。”季青林頓了頓,眼底掠過一閃即逝的掙紮。
但很快,不知想到什麼,這抹情緒便被湮沒在一片沉暗之中。
“流雲劍原本便是師尊親手鑄成,隻不過在你生辰那日他贈予了你——流雲和淩雲原本便是出自他手的名劍,如何處置順遂他的心意不是理所應當嗎?即便是他當真要收回去,也無可厚非。”
溫寒煙怒極反笑:“所以,你的意思是,如今我的本命劍能夠留在我身邊,是我該感恩你們的恩賜?”
“話為什麼要說得如此刺耳呢?”季青林表情僵了僵,良久才無奈道,“你知道的,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嗎?”溫寒煙一抬下頜,輕哂,“你敢發誓嗎?”
季青林沉默地看著她片刻,沒有立即開口,也沒有動作。
片刻後他才道:“道心起誓對於每一位修士而言皆是大事,怎能隨隨便便拿來強迫他人?寒煙,為了這些小事,你三番五次要我與師尊以道心起誓,是不是有些太任性胡鬨了?”
溫寒煙了然地扯了下唇角:“放心,我知道你們不敢,原本也沒指望你們當真在我麵前立誓。”
“隻是我覺得有趣,原來隻許你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居高臨下地勸誡我,可我若是將你這份心思點出來,便成了說話太過刺耳。”
溫寒煙微微一笑,“你真是雲瀾劍尊的好弟子,季青林,你們實在是太像了,像到令人作嘔。”
季青林臉色變了變,半晌還是重新揚起唇,隻是眉眼間門笑意稍有些勉強:“寒煙,你彆生氣,隻是你對我和師尊怨氣實在太盛,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將話說得重了些。”
說到這裡,他語氣一急,“但我也是為了你好。難道你不想早日解除誤解,重回瀟湘劍宗嗎?”
溫寒煙毫不猶豫,乾脆利落道:“不想。”
季青林臉色微沉:“寒煙,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何時能不再像從前那樣愛說氣話。”
溫寒煙一臉莫名:“你哪隻耳朵聽見我說的是氣話?”
季青林皺眉盯著她:“那難不成你是認真的?”
怎麼可能。
離開了瀟湘劍宗,她什麼都不是。
寒煙自小千嬌百寵在落雲峰上長大,這些日子流落在外應當已經受儘了苦楚,怎麼會不想回來呢?
一定又在賭氣了。
空青實在聽不下去,插了一句嘴:“恕我直言,我同寒煙師姐離開瀟湘劍宗之後,陸鴻雪宗主便對外宣稱我們是瀟湘劍宗的叛徒,從此之後不再是瀟湘劍宗弟子,還派了許多精英弟子一路追殺,直到眼見著我們逃到曆州,他們忌憚著寂燼淵而才匆匆作罷。”
“你口口聲聲說寒煙師姐說氣話,認為她應當回到瀟湘劍宗,回到落雲峰,可你又何曾真的站在寒煙師姐的角度替她著想?她要如何才能回去?又以何種身份回去?”
“難道她還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那樣,做回從前那個意氣風發、受千萬人尊重敬仰的落雲峰大師姐嗎?陸宗主當真會放過她?雲瀾劍尊真的會護著她嗎?”
被一個當年不起眼的外門弟子跳到臉上來質問,季青林越聽越心生煩躁,按捺不住反駁:“當然會,師尊怎會不護著寒煙?‘師徒緣儘’,不也是當日寒煙在朱雀台上胡鬨賭氣所致?”
“師尊從始至終未說起過寒煙一個不字,也並未與她斷絕師徒關係,他依舊認她做自己的親傳弟子。”
空青簡直覺得和他說不通,曾經他覺得這位季師兄有多可敬,如今就覺得他有多無可救藥。
“可當初陸宗主派人追殺寒煙師姐時,我也未見雲瀾劍尊出手相助。”
空青冷冰冰一笑,“他的確並未將寒煙師姐逐出師門,可有時一些事情根本不必明說,行為是最直觀的回應——雲瀾劍尊早已放棄寒煙師姐了,從他想拿回寒煙師姐的本命劍開始,落雲峰早就沒有寒煙師姐的容身之地了!”
“即便是回到了落雲峰,寒煙師姐也會是瀟湘劍宗罪人,那些弟子曾經如何奉她若神明,如今便如何不分青紅皂白對她落井下石,指指點點。”
空青雙眸赤紅,字字泣血,“寒煙師姐那樣驕傲的一個人,何苦去受這個委屈?她根本什麼都沒有做錯。”
“你每個字都說著為寒煙師姐好,可你真的哪怕有一點考慮過她的感受?你什麼都不了解,有什麼資格做這個虛偽的好人?!”
話音未落地,一道青色流光撕裂空氣,似一道閃電般刺來。
“我同你寒煙師姐說話,何時輪到你來插嘴?”
季青林連動都微動,淩雲劍嗡鳴鏗然出鞘,劍意磅礴奔湧而出,直朝著空青席卷而去。
“離開劍宗短短三十日便如此無法無天,今日我便替師尊教教你落雲峰的規矩!”
空青雖然已經晉階天靈境,但遠遠不是悟道境季青林的對手。
頂著浩瀚威壓,他咬牙半步未退,艱難地拔出鴻羽劍。
但哪怕是頑強試圖格擋,卻在這陣靈壓下依舊節節敗退。
空青攥著鴻羽劍柄的手指發著抖,指節因用力而泛起青白之色,足下地麵龜裂,腳跟深深陷入地磚之中,他卻依舊執拗站在原地一步都不後退。
電光火石間門流雲劍高鳴一聲出鞘,裹挾著浩蕩劍風輕而易舉擋住淩雲劍鋒。
“季青林。”
溫寒煙站在原地未動,精致卻冰冷的麵孔上總算出現了些許情緒,“恃強淩弱,這就是落雲峰教會你的規矩?”
季青林表情微動,手腕下意識微微一收,一時不察之下竟被流雲劍意反震倒退三步。
紀宛晴雖然遠遠站在一邊假裝看風景,實則餘光一刻不停緊盯著季青林這邊的動向。
見他們一言不合便動手,她顧不上彆的,連忙飛身趕至季青林身後,伸手扶了他一把。
“師兄,沒事吧?”
“沒事,你不需要插手,退後些。”季青林隻看她一眼便收回視線。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溫寒煙。
“你的修為恢複了?”
紀宛晴扁了下嘴,忍不住在心底翻個白眼,小聲接了一句:“……她已經到了悟道境。”
季青林瞳孔震動。
分明分彆不過短短一個月,一個月前溫寒煙大鬨四象峰時,尚且還是個隻能憑借血陣和劍意勉強出手、渾身並無半點修為的廢人。
一個月後的如今,她竟然不僅重鑄了丹田修複了經脈,還從五百年前的天靈巔峰一躍而進悟道境?
她這些日子到底做了什麼?
晉階竟比五百年前還要快。
要知道,他在她昏迷的這五百年間門夜以繼日的修煉,如今也隻不過是悟道後期修為。
一種說不上來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一想到方才自己還大言不慚溫寒煙要旁人保護,季青林臉色便一陣青一陣白。
他餘光冷不丁瞥見溫寒煙身側,一道高挑挺拔的黑色身影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姿態閒適立在那裡,似乎看戲看得極有滋味。
季青林眼神沉冷,目光從溫寒煙身上挪開,細細打量這個跟在他師妹身邊的陌生男人。
對方有著一張俊美到幾乎挑不出缺憾的臉,眉眼濃鬱,臉廓立體,身材也極其優越,一件滾著金絲暗紋的玄衣更襯得他肩寬腰窄。
與他對視時,自己竟然能需要稍微抬眼仰視。
季青林擰眉,總覺得這人氣度不凡,看上去有些眼熟。
更重要的是,通身散發著一種難以言明的恣睢邪氣。
“溫寒煙。”
季青林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逡巡一番,表情逐漸冷卻下來,“你莫非是受旁人利用誘騙,去修了什麼旁門左道?”
思前想後,季青林都想不到有什麼秘法,能夠在一個月內將修為提升至這種程度。
——除了歪門邪道,尋找至陰體質的爐鼎進行雙修。
溫寒煙還沒反應過來,裴燼卻意味深長一挑眉。
這小輩竟將他認作了溫寒煙的爐鼎。
著實荒謬。
不過——
他慢條斯理垂下眼睫,無聲嗤笑一聲。
某種程度上說,這小輩猜得也沒什麼錯。
他簡直比尋常爐鼎還要更倒黴些。
不僅被占了身子,一身修為還被儘數吸了個乾淨。
不過,今日這一場戲倒是意外之喜。
“久聞其名,未見其人。”
裴燼恍然大悟般感慨一聲,“原來,這就是傳聞中那位受儘萬千寵愛,幾乎已經完全取代了你的落雲峰小師妹?”
溫寒煙這時也總算回過味來季青林的言外之意,一時間門沉默無言。
饒是她早已對季青林沒有任何期待,也沒想到他看見她修為精進後第一反應並非喜悅,而是這種離奇的猜忌。
她唇瓣微抿,不動聲色看一眼裴燼。
他正巧也垂眼盯著她,眉眼間門漾著戲謔,看熱鬨不嫌事大。
“你也知道她?”溫寒煙下意識避開他的目光。
“自然。”裴燼深情款款一笑,“與你有關的人或事,我樣樣都放在心底。”
“……”惡心。
溫寒煙白他一眼,心底那幾分因季青林的話而生出的不自在,卻竟然在這短短幾句話間門消散了不少。
裴燼卻似乎並不想放過她,他視線掠過紀宛晴彎月般嫵媚又靈動的眉眼,故作驚歎道:“你還真彆說,倒真有幾分相似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