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主位,吳王劉濞更是無比從容,眉宇間,甚至還隱約帶上了一抹倨傲。
“長安的天子,自知無法阻擋我大軍兵威,故而隻能殺死自己的九卿之首,以圖寡人能‘心滿意足’――完成了‘誅晁錯,清君側’的心願,便退兵撤回吳地。”
“如此軟弱無能的人,難道不是讓太祖高皇帝蒙羞、讓我劉漢國祚蒙塵嗎?”
“這樣一個人,端坐於未央宮的禦榻之上,難道不是天下的不幸?”
???
“這樣一個‘漢天子’的節犛,寡人,又怎會屈膝相迎?”
“更如今,寡人即下睢陽,而與長安劃江而治。”
“――莫如說:寡人,已為東帝矣~”
“又尚何誰拜?”
輕描淡寫的一番話,隻惹得袁盎、劉通二人麵色齊齊一緊,頗有些驚愕的環視起四周。
卻見帳內,一眾吳楚將帥仍淡定自若,絲毫沒有因為劉濞那‘東帝’的自稱,而表露出任何異常。
就好像是聽到了一個客觀事實,如‘太陽東升西落’之類。
察覺到這一狀況,袁盎心下隻又是一苦,不由有些悔不當初。
“飛鳥儘,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
“袁絲啊袁絲……”
“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怎就將那狡兔給弄死了呢?”
心下如是發出自嘲的哀歎,袁盎望向吳王劉濞的目光,隻愈發帶上了些淒苦。
到了這一步,袁盎又如何不明白:天子啟是在丟棄晁錯這把利刃的同時,將自己這柄劍鞘也一並丟了?
說是假節出使,來‘勸降’吳王劉濞,但明眼人都知道:袁盎此行,九死一生。
――劉濞當然不可能因為晁錯的死,便就此退兵!
幾十年的隱忍,劉濞既是舉了兵,就必定是不成功,便成仁!
尤其眼下,睢陽戰事愈發不利於長安朝堂,以至於劉濞都敢當著長安天使的麵,說出那句‘寡人已為東帝,尚何誰拜’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長安朝堂派來見劉濞的使者,除了多送幾個人頭,或幾個兵丁給劉濞之外,再無其他意義。
就如此番,袁盎假節出使,就連袁盎自己也知道:劉濞根本不可能聽勸。
非但不會聽勸,甚至還會將袁盎強留在身邊。
果不其然,在明言表示‘我已經是東帝了,不需要再向誰跪拜’之後,劉濞下一句話,便宣告了袁盎徹底失去人生自由。
“德侯,是我一母同胞的兄弟手足――德哀侯劉廣的子嗣。”
“既是來了我身邊,就不要急著回長安了。”
“等寡人破了睢陽,兵臨函穀,德侯再隨寡人聖駕,還定三秦……”
好嘛;
又是‘聖駕’,又是‘還定三秦’。
就差沒說長安天子啟死期不遠,劉濞坐上皇位指日可待了。
隻寥寥數語道出口,便讓侄子劉通主動走到了自己身側,吳王劉濞的目光,也隨之落在了袁盎身上。
“說來寡人和袁公,也算是故人。”
“――早些年,袁公為吳相,於寡人也算是君臣相宜。”
“又是先帝朝的老臣,對於長安天子,以及朝堂軍隊的部署,也當是了若指掌的。”
“不如也留下來,做寡人的車騎將軍如何?”
???
“隻要袁公答應,我大軍,除大將軍田祿伯所率領的吳國主力之外,剩下的二十萬兵馬,儘數交由袁公節製。”
“待定了社稷,袁公,便當是寡人的第一任漢相……”
劉濞說的誠懇,甚至可謂誠意十足;
但袁盎聞言,卻滿是苦澀的搖頭歎息道:“既然是故人,那吳王也該知道我是個怎麼樣的人。”
“――早在當年,給吳王做國相時,我便是明哲保身,對於吳國的事務不聞不問,隻求不要死在任上,而是可以等到調回長安的那一天。”
“如今為吳王所縛,是生是死,自是由不得自己。”
“隻是叛漢從賊、使宗族蒙羞的事,我袁絲,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慢條斯理,卻也滿帶著苦楚的一番話,隻惹得吳王劉濞莫名一陣感傷;
而那句‘叛漢從賊’,卻又讓帳內眾將齊齊瞪大虎目,紛紛將不懷好意的目光,瞪向袁盎那已經不再挺拔的身影。
良久,終還是吳王劉濞搖頭歎息著起身,頗有些惋惜的看向袁盎。
“袁公大才,縱是不為我所用,寡人,也斷不會放袁公回長安。”
“想來袁公對此,也是早有預料的吧?”
“――寡人敬重袁公,不忍傷袁公性命。”
“隻袁公使命在身,若就此放袁公歸去,怕是會壞了寡人的大事……”
說著,吳王劉濞稍一擺手,帳門外邊走入兩名軍事,一左一右,將袁盎架了起來。
至於那杆象征著無上權柄的天子節犛,也隨著袁盎的手被兵士架起,而直挺挺倒在了地上,無人問津。
“就委屈袁公,在我後營暫住些時日了。”
言罷,劉濞抬手一揮,袁盎便被軍士架了下去。
待帳內隻剩下‘自己人’,吳王劉濞這才站起身,走到懸掛著的堪輿前。
目光落在堪輿上,嘴上確實徑直問起侄子――當朝宗正:劉通。
“長安有什麼狀況?”
聽聞此問,劉通也不含糊,隻稍沉吟思慮片刻,便將自己收集到,又還沒來得及送到劉濞手中的情報悉數道出。
“睢陽戰況不利,長安朝堂人心惶惶,朝野內外暗流湧動。”
“若睢陽城破,伯父的大事,或許就可以成功一大半了。”
隨著劉通這句話,帳內因袁盎那句‘叛漢從賊’而低沉下去的氛圍,才再度被一陣輕鬆歡愉所取代。
眾將官麵泛紅光,望向吳王劉濞的目光,更是帶著滿滿的貪婪。
――不是貪劉濞,而是此刻的吳王劉濞,似乎長成了封侯拜相,乃至裂土為王的形狀。
對這一切,吳王劉濞看在眼裡,卻隻淡然一笑。
又對劉通輕點下頭:“還有呢?”
便見劉通又思慮片刻,又似突然想起般,趕忙道:“侄兒和袁盎從長安出發當日,皇長子也假節東出,說是要代陛……”
“額,代長安天子犒軍,以提振軍心士氣。”
“皇長子那邊有牛群隨行,或會慢些,但眼下,當也已經到了睢陽?”
此言一出,帳內又是為之一靜,甚至還有幾個不夠穩重的小將,頗有些不顧形象的咽了咽唾沫。
――如今漢家僅有的牛、馬,幾乎全都是產自燕、代北部,毗鄰草原的北牆附近,以及隴右、北地等北方邊郡。
再加上漢室對牛、馬的管控力度,幾乎達到了武器軍械級彆的管控規格,就更使得吳、楚等南方地區的人,幾乎一輩子都吃不上兩回牛肉。
便是那僅有的一兩次,也大都是某家老農的黃牛死了,又實在窮的揭不開鍋,無奈不能將勤懇的老牛下葬,隻能把牛屍賣出去換錢。
吳王劉濞倒是沒太在意這一則訊息,隻暗下思考著日後入主長安,要如何製定關於牛馬牧畜的新法令。
“皇長子……”
“嘿,連太子都不是;”
“想來他劉啟,也是知道睢陽城已經守不住,這才派個兒子來,看能不能再拖延一段時間……”
如是想著,吳王劉濞眼睛微一亮,頓時計上心頭。
“傳寡人王詔!”
“長安天子,將自己的儲君太子,送到了睢陽犒軍!”
“――當年,寡人的王太子,就曾死在長安天子手中!!!”
“此仇不報,寡人,至死不能瞑目!!!”
???
“乃告我吳楚有誌之士:若有能陣斬漢太子,乃至生擒者!!”
“寡人,不吝裂土以王之!!!!!!”
出了點意外,上午就坐火車出發了,晚上20點左右到,下了火車我就找網吧碼第二章,爭取十二點之前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