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錯這個人呐~”
“嘖,怎麼說呢……”
未央宮,鳳凰殿。
在天子啟下令‘再查查晁錯’的同一時間,鳳凰殿的劉榮兄弟四人,也正好在聊故太子家令,當朝內史:晁錯。
“論才學,當得起一聲:國士。”
“但論德行,及其所作所為,卻也絕對稱得上一聲:國賊!”
躺在搖椅上,一手握著半卷起的竹簡,一手提筆在簡上寫著什麼,劉榮輕飄飄一語,卻引得三個弟弟瞠目啞然。
國賊?
過了點吧?
要知道漢家上一個有名有姓的國賊,是被迫跟著和親隊伍去了草原,並從此投身於匈奴單於賬下,成為匈奴‘國師’的漢奸:中行(háng)說(yuè)!
作為後世來客,劉榮更是明確知曉:奸宦中行說,是華夏上下五千年曆史長河中,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漢奸’。
甚至就連‘漢奸’這個詞,都是因中行說而出現,並自此成為民族敗類的代稱。
那作為‘漢奸’,尤其還是華夏曆史上,第一個垂名青史的國賊,中行說都做了些什麼?
為匈奴人賣命、替匈奴人謀策,教會匈奴人統計牧畜、統籌草場規劃之類,倒還再其次。
真正坐實中行說‘漢奸’之名的,是這位被匈奴單於庭奉為‘國師’的奸宦,對漢室——對自己的民族、國家,都有著刻骨銘心的仇恨。
在中行說躋身匈奴單於庭之前,漢匈雙方的往來,都是以長、寬各一尺一寸的木瀆作為國書載體。
——這是太祖高皇帝之時,太祖劉邦與匈奴冒頓單於,於漢匈平城之戰後達成的共識。
結果中行說剛躋身單於庭,便向匈奴單於進言:漢匈雖結為兄弟之國,但匈奴是當仁不讓的兄長,漢家不過是小弟弟;
哥哥和弟弟往來書信,怎麼能用同樣大小的國書呢?
於是,匈奴人發往漢家的國書,便就此變成了長、寬各一尺二寸大小;
抬頭開篇,也從‘匈奴單於,敬問漢皇帝無恙’,變成了狂炫酷拽吊炸天的: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單於,問皇帝無恙。
如果說這,都還隻是形式上的小動作,那中行說在現實意義上的所作所為,更是傾東海之水,都難洗其國賊之名。
——自先帝,即太宗孝文皇帝三年,先帝決定與匈奴人決戰,卻又被濟北王劉興居的反叛背刺至今,這二十多年的時間裡,匈奴人對漢家發動的大規模侵襲,足有三次。
而這三次規模以‘郡’、兵力以‘萬’為單位的大規模侵襲,其中有兩次,都近乎是中行說一手促成的。
對於這個奸宦,凡漢家之民無不恨之入骨,更恨不能寢其皮、食其肉!
和這樣的、真正意義上的國賊相比,晁錯這個‘國賊’,就有些讓劉德、劉淤、劉餘三人摸不著頭腦了。
“大哥是說,晁錯進《削藩策》,乃欲亂我漢家社稷,其心可誅?”
——老二劉德一向聰慧,卻也終不過是十幾歲的少年郎,即便隱約意識到了什麼,也隻是流於表麵;
···
“難道晁錯狗賊,竟是吳王老賊的細作?!”
——老三劉淤,一如既往的憨態可掬,語不驚人死不休。
···
“呃……”
“私、私欲太、太重……”
倒是老四,磕磕絆絆的道出寥寥數字,便惹得劉榮將筆一停,更抬頭撇了這個同父異母的四弟一眼。
在劉餘麵上注視片刻,終還是再度在手中竹簡上寫寫畫畫起來,嘴上也笑道:“若不是口有吃的毛病,便依老四這天資,我鳳凰殿兄弟三人,隻怕是要苦不堪言呐?”
“嗯?”
含笑一語,引得劉餘當即靦腆一笑,暗地裡卻也不由品味起來:大哥這話,是否有其他深意?
比如:要想保全身家性命,最好一輩子都口吃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