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太後,當然不是呂太後。
無論是執政手段的高超,還是對劉氏宗親的狠辣,竇太後,都比不上高後呂雉。
至於竇氏外戚,也絕非當年囂揚跋扈,甚至滿門王侯的呂氏外戚。
——除了竇太後這個大家長,竇氏一門還有竇太後的兄弟:南皮侯竇長君、章武侯竇廣國這兩根定海神針。
年輕一代,有南皮侯世子竇彭祖,雖非驚才絕豔之輩,卻也有中人之姿。
旁係子侄竇嬰竇王孫,更是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已然官拜太子詹事。
雖然如今儲位未決,太子宮尚沒有主人,但竇嬰已經做了被稱為‘家令’的太子詹事,便已然是立於不敗之地。
——無論最終誰做了太子,竇嬰竇王孫,都會成為儲君的管家,絕對意義上的潛邸心腹。
一如當年,給當今天子啟做太子家令的晁錯。
滿懷著忐忑,先後召見女兒劉嫖,以及故友袁盎,竇太後本就煩悶的心,隻愈發雜亂了起來。
劉嫖自不用說:見母親開始生出疑慮,甚至懷疑起自己是不是走了呂太後的老路,劉嫖一陣軟磨硬泡,總算是讓竇太後安心了些;
但緊隨劉嫖之後入宮的袁盎,卻是毫不隱晦的直接拿呂氏,以及薄氏外戚說起了事兒。
——呂氏驕縱,於是在呂太後駕崩之後,徹底走向滅亡;
——薄氏滿門謙恭,唯獨出了個目中無人的薄昭,也終難逃‘天子親設靈堂’的下場。
這兩個教訓,不可謂不深刻;
而古往今來,兄終弟及所引發的動蕩,也不可謂不駭人……
一時間,竇太後心亂如麻。
但天子啟和長安朝堂,卻沒再多關注東宮。
——天子啟元年夏,匈奴使團入長安,再提和親。
天子啟據理力爭,在同意和親,並送出一應陪嫁的同時,也將匈奴人的某些過分要求悉數拒絕。
最終的結果,雙方都不算太滿意,但也都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
匈奴人沒有得到想要的一切,但也占了不小便宜——不費一兵一卒,便接回了一位嬌滴滴的劉氏公主(宗室女)回草原,順帶賺回了許多陪嫁物資。
漢家一如既往,沒能保留住華夏王朝的尊嚴,屈辱和親,卻也基本達成了戰略目的:一到三年內,匈奴人不會大舉南下。
和親事畢,外部隱患得以暫時解決,朝堂的關注點,自然便落在了接下來的大事:削藩之上。
隻是在削藩之前,梁王劉武,也再度從都城睢陽啟程,西入函穀,再朝長安。
短短一年的時間內第二次朝長安,天下人無不為梁王劉武得寵的程度感歎。
但長安朝堂卻知道:梁王劉武此番入朝,並非單純‘朝覲’。
梁王劉武此番入朝,待其自長安再度踏上返回梁國的遠途,長安朝堂,便將正式吹響削藩的號角,揮舞起劈向關東宗親諸侯——尤其是吳王劉濞的屠刀。
吳楚x國之亂,也將正式進入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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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啟元年夏六月,長安城西郊,瓦窯。
少府監令張毅、皇長子劉榮,以及劉榮的兩個弟弟悉數到場。
同樣在場的,是少府幾乎全部擅長陶器工藝方麵的匠人。
——今天,是‘漢少府官窯’第一批成品出窯的日子。
每一個人,包括皇長子劉榮在內,都滿懷著期待和忐忑,靜靜等候著那一刻的到來。
過去這幾個月,在場的人,都為這一刻付出了許多努力。
製作瓷土所需的瓷石,或者說是高嶺土,是張毅得劉榮提醒,自雒城(後世景德鎮一帶)尋得,而後千辛萬苦運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