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可自己的兒子什麼心思做老子的能不知道?
提起荼磨,宋伯滿是褶子的臉上不覺浮現出笑意:“殿下心性純良,是個真性情。”他續道:“和親一事可大可小,殿下也定是有自己的考量。”
北狄王笑著搖搖頭,神情卻慢慢柔了下來。他這個兒子,自小最是心善,雖然總是一副頑劣不堪、吊兒郎當的樣子,可心裡頭軟著呢。提出和親,是真的喜歡陳家嫡女還是想要緩和兩國關係、平息爭端,他看哪,還真說不準。
隻是,這北狄終究還是自己說了算的。若有朝一日退位讓賢,再另作他論。
……
陳氏父女歸上京翌日。
今日晨光不顯,天色微涼,宮裡早早便派了馬車來接。
陳頌禾昨夜晚歸,悄悄鑽了狗洞回的清風居,一進屋便見歸桃急得直打轉,見她回來差點激動地跪下。
她抽抽嗒嗒地訴說自己是如何如何騙過了流觴熬到現在,若是陳頌禾再不回來,她便要去稟報陳籌了。
陳頌禾好笑地摸著她的腦袋,催著她回房睡覺。
今日早起,她瞪著烏黑的眼窩洗漱,嚇得歸桃又手忙腳亂替她撲粉遮掩。
劉德全見陳籌和陳頌禾出了府門,堆著笑迎上前:“兩位將軍,請吧。”
兩人對視一眼,朝劉德全點點頭,先後上了馬車。
陳頌禾心裡很忐忑,其一為她終於要見到朔帝,這個她真正的父;其二為現下以陳頌禾的身份麵聖,保管要因敗仗受到責罰。
她並不怕降罪於己,隻是唯恐連累陳府一同遭殃。隻是劉德全的態度讓她琢磨不透,心下不由又多了幾分顧慮。
馬車行進在官路上,頌禾閉目養神,腦中正思考對策,卻聽車外吵吵鬨鬨地圍了多名百姓,似乎正朝著馬車的方向行動。
“劉公公,車外何事?”陳籌也聽見了。
“無事無事。”劉公公擦了把額上的細汗,顧左右而言他:“就要進午門了,二位將軍勿急。”
被劉德全打著哈哈轉過去,陳頌禾也便沒有繼續留心。
很快馬車便進了午門,二人隨劉德全下了車,一路直行至宣政殿。
“稟陛下,鎮西將軍到——息風將軍到——”
“咳咳……傳!”帶著咳聲和微微喘息的低音自殿前傳來,中氣十足,可見主人勉強還算康健。
二人在大殿中央站定,頌禾垂著腦袋,卻忍不住偷偷斜眼瞄向殿上。
可大殿的正上方,正隔著一層薄紗,陳頌禾與朔帝相隔兩端,互相都瞧不清真容。
她心中泛過一陣涓流般的失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頭宛轉纏繞,她緩緩神,呼出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
“二位將軍,舟車勞頓一路辛苦,可還穩當?咳咳……”
“多謝陛下掛心,一路平安。”陳籌穩聲應道,隻字不提半路遇刺殺一事。
“嗯,那便,咳咳,那便好。”
“陛下可是龍體不適?”陳頌禾沒忍住開了口。
平心而論,說心中不怪是假,可哪有兒女會真正恨著父母,這天下隻有不愛子女的父母,斷沒有不愛父母的子女。她的心中空缺了十六年的親情,隻有那個人能填滿。
簾後沉默了半晌,爾後傳來一道女聲:“勞小將軍掛念,陛下是有些風寒,不日便能痊愈。”
她一手撩開那薄紗,款款一笑。階邊的婢女恭敬地接過她戴著長甲的左手,小心翼翼撫著她下了階。
陳籌見了女子,忙道:“皇後娘娘萬安,小女多嘴了。”
洛皇後親切地攙過陳頌禾的手,嗔怪地瞧了眼陳籌:“鎮西將軍這是怎的?本宮還能吃了你女兒不成?”
她麵容尚還算年輕,平日裡也做些保養,倒看不出歲月的痕跡,一雙美目生得與洛雲止極像。金絲鳳紋繡的裙擺拖地,腳步輕盈,嗓音溫潤,望向陳頌禾的眸子儘顯親昵。
陳頌禾恍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