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瞧著人走遠了,盈歌才憂心道:“您明知鬱殿下的事與瑉殿下無關,何苦連著她也一道怨呢。”她打開華瑉送來的食盒,看了兩眼又苦口婆心地勸:“瑉殿下是個有心的,又寬厚溫良,送的吃食全是您愛吃的,可見人家心裡可是全心全意地念著您,盼著您好呢!”
她自顧自說了半刻,卻猛地被一聲冷笑打斷。
角落處端坐著一華裳女子,發髻未梳,不施粉黛,可還是能一眼瞧出那副張揚的美貌。她冷笑幾聲,目光森然,狠聲說:“她對我再好又有何用?她能為了我去殺了華鳶和洛明雪那兩個賤人嗎?嗯?”
林太妃赤著足走了幾步,一把拂倒桌上精致的食盒,香氣撲鼻的各類菜色灑落一地,白玉瓷碟發出清脆的碎響。
盈歌臉色一變,不急著收拾殘渣,卻快步將屋門合上。
“娘娘慎言!”
“慎言?哼,若不是那兩個賤人,我的鬱兒怎麼會…怎麼會!”
林太妃近乎瘋魔地吼著,她連華鬱的最後一麵也沒有見到,便收到噩耗說人沒了。
女人咬著唇,忽而又平靜下來,她一邊順著發尾一邊坐回榻子上,冷冷道:“哪怕殺不了華鳶,我也要殺了她丈夫,殺了她兒子,用他們的血慰我鬱兒亡魂!”
陳頌禾離開錦繡宮時,並沒有見到主人林太妃,本想著去請安,可卻被華瑉製止:“母妃還病著,見不得人。”陳頌禾點點頭表示理解,她確實也得避著人快些出宮,免得多生口舌是非,被女帝發現後再冠她個大逆不道的罪名。
她沿著小路一路低頭疾行,她走得小心,不想卻迎麵撞上兩個人。
蘇沉舟沒想到會在這又碰見陳頌禾,他蹙了蹙眉不知該不該開口,因為眼前的少女一副尋常宮女的打扮,儼然一副不願被認出來的樣子。可嘴動的比腦子快:“你怎麼在這?”
宋淮遠沒有細看這個小宮女,隻詫異地揚眉:“你們認識?”
稀奇,真是稀奇,堂堂大將軍怎麼會認得一個普通的小宮女?況且這小宮女還長得平平無奇……他側目打量著陳頌禾,默默在心裡改了口,好吧,還是有些姿色的。
壞心眼兒起來了,宋淮遠誇張道:“呦!沉舟,這位莫不是你的——”
蘇沉舟不理會宋淮遠,隻盯著陳頌禾等她回話。
沒想到這麼偏的路也有人走,陳頌禾直呼“倒黴”。可既然被認出來了,她隻得直起腰壯大膽子道理直氣壯道:“咳咳,我是被四殿下帶進來的,現下事兒辦完了,就要出宮去了。”
宋淮遠在一旁聽得雲裡霧裡,四殿下?怎麼又與四殿下扯上了乾係?他這才正眼仔仔細細地去瞧陳頌禾,越看越眼熟,半晌才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你是陳將軍家的——你叫——”
陳頌禾打斷他:“頌禾拜見世子。”
她咬咬牙,覺得棘手,一個蘇沉舟就夠難糊弄的了,現在又多了個宋淮遠。
其實她在見到宋淮遠的第一眼就認出他來了,上京城內為數不多頂著異姓王世子身份卻還在六部任高職的世家子弟,年紀輕輕卻似斷案老吏,麵如彌勒心似惡鬼,博古通今卓爾不群,常年蟬聯上京貴女想嫁榜第一位……當然這些都是聽流觴說的。
“對對對,”宋淮遠收起壞笑,正經道:“頌禾小將軍,本世子對你可印象頗深呐!”
陳頌禾不想與他們倆過多周旋,打著哈哈道:“能得世子青眼是頌禾的福分,時候不早了,臣女趕著出宮,不然宮門該下鑰了。”
蘇沉舟還想再問幾句,宋淮遠已然接過了話頭:“是啊。”他裝模作樣地抬眼瞧了瞧天色:“不早了,是不早了,沉舟,我們也該回去了。”
“不如一道!”宋淮遠笑眯眯地拍了拍蘇沉舟的肩,對陳頌禾道:“三人一路也好有個伴。”
鬼扯。
陳頌禾的目光稍稍冷了下來,說什麼結伴,她看明明是對她心有懷疑,想監視她吧。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宋淮遠此舉明擺著是把她駕得高高的,再冷不丁從高處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