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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適時飛來一個桌子腿兒,宋淮遠一邊靈活躲閃,一邊對著文柏咬牙切齒:“你東家我壽命至少八十年,要是真娶了陳頌禾做世子妃,起碼折壽一半兒!你若是再瞎說,就從你的陽壽裡扣!”
文柏一咽,方才知道自己一直都誤會了,他哆哆嗦嗦地開口,想要解釋一兩句,賭坊前門卻驀地被人撞開。
“都給我住手!”鷹穀在堂內高呼一聲,緊接著,四麵八方圍起了披甲帶劍的士兵,抽刀而出的陣陣崢音猶如萬箭齊發,鬨哄哄的坊中瞬間寂靜無聲。
宋淮遠抖抖衣袍站起身來,一副矜貴鎮定的模樣。
他拍拍鷹穀的肩,低聲笑著道了一句:“辛苦了。”而後轉向堂中幾個彪形大漢,笑意蕩然無存:“鷹穀副將,勞煩兄弟幾個,將這幾人結結實實捆綁起來,統統帶回刑部!”
“誒,彆彆彆——”那個跛腳的漢子滿臉苦相,聽了這話連連擺手:“世、世子爺,您大人有大量,小的們不過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沒想傷您性命啊!這這這、這刑部就不必去了吧……”
被陳頌禾一腳踢飛的為首者顫顫巍巍站起身來,撫了撫暈乎乎的腦袋,卻依舊不知悔改:“彆同他廢話!世子爺又如何!我們一沒觸犯大朔刑法,二沒傷人放火,就算是、就算是要給我們定個聚眾鬥毆的罪名,那也是交衙門管,與刑部又有何乾係!光天化日之下,難道世子爺想強行處置我等不成?”
“嗯,你說得對。”宋淮遠淡淡道。
幾人還未來得及展露喜色,卻又聽宋淮遠昂首挺胸來了一句:“本世子就是要強行處置!”
一群人罵罵咧咧地被羈走,陳頌禾趁機擠到宋淮遠身邊,小聲問:“真要押進刑部?你自己的桃花債,不嫌醜啊?”
宋淮遠本要跟著一道離開,聞言先是詫異地一挑眉,而後深吸一口氣,道:“說你傻你還真的傻?”他目光陰鷙起來:“分明是盯上我,衝著臨川王府來的,拿什麼西啟公主做幌子。”
陳頌禾不太明白,蹙眉問:“你怎麼知道?”她低垂著眉眼思忖片刻,又道:“這對幕後黑手來說有什麼好處?”
宋淮遠歎氣搖頭:“我且問你,若是我今日真的被人扒下衣裳從這洪門賭坊內扔出長街,丟的是誰的臉?”
“你自己。”
一扇子敲在帷帽上,宋淮遠怒:“我乃臨川王世子、大朔的刑部侍郎!在這五國大朝會期間,滿街都是異鄉人,丟的自然是朔國的臉麵!”
他深吸一口氣再問:“這筆賬,我會算在誰頭上?”
“哦。”陳頌禾頓了頓:“西啟公主。”
“沒錯。”宋淮遠抬眉,示意陳頌禾向坊外看:“若真是西啟公主想要私心尋仇,大可找一個偏僻之所,悄無聲息地下手,何必如此打草驚蛇?若是成了皆大歡喜,若是不成反倒壞事。”
陳頌禾點點頭,掃了眼賭坊門前竊竊私語的百姓,應道:“是這麼個理。”
他繼續道:“可今天這番動作於幕後黑手而言,恐怕是成也是成,不成也是成。”
宋淮遠摸了摸下巴,費儘心思想要挑撥朔國同西啟之間的關係,意欲何為?
“原來如此,”陳頌禾凝神細思片刻,又續道:“手段並不高明,效果也不明顯,但聊勝於無,也許隻是借此事試探一下朔國對西啟如今的態度罷!”
宋淮遠伸了個懶腰,當著一眾瞧熱鬨的百姓大搖大擺走出去,雨絲來了去去了又來,他仰麵嵌入雨幕,遠望晦暗蒼穹,與陳頌禾打了聲招呼,而後率先踏上長街。
……
第一日的政會已經結束,四國的馬車內皆悄寂無聲,隻有車軲轆在濕漉漉的地麵碾過泥沙的聲音,和華轎沿邊掛著的鈴鐺叮鈴鈴的脆響。
馬車帳中有一冰肌玉骨的美人,精致的妝容下裹著魅惑又小巧的臉,像是一朵嬌豔欲滴的芙蓉。額前花鈿鮮豔,眉間貴氣難掩,上挑的狐狸眼泛著淡淡水光,唇部豐滿柔軟,任誰來了都瞧得出主人的萬種風情。
美人倚坐在轎簾一邊,密密的睫毛彎得像月亮,她桃色的指甲懶懶地戳了戳自己的高髻,渾不在意身旁男人凝重的神色。
“永淳,你聽到沒有,這順寧女帝竟說上京有金礦!”
劉素輕輕蹙眉,頗有些嫌棄地往外睨了一眼,不鹹不淡道:“皇兄急什麼,那女帝不也說了,不欲私藏,但求五國同富。”